陶岁闭着眼假装睡觉,感受到闫衷固执的动作,他很清楚闫衷在想什么,只是心里拧着,不肯睁开眼不肯回应,好像非要闫衷伤心,他才能好受些。
只有颤动发红的眼皮在无声地宣告,他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如果不是强行忍着,枕头一定又要湿一大片。
闫衷的指腹蹭蹭他的脸颊,又摸摸他的睫毛。
这也是他们之间的手语,闫衷用来叫他起床。
陶岁皱了皱眉,把脸埋进枕头里,拒绝理会。
闫衷又摸摸他,接着直接伸手把他从被子里抱了出来,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要给他穿上,即使没有强迫的意思也具有强迫的效果。一直都是这样,他行为里的强势和专断,以及他在体型上对陶岁的压制,都让陶岁毫无办法。
但现在的陶岁只想和他对着来。
闫衷被挣扎的陶岁一把推开,力气不大,是他自己松了手。陶岁瞪着他,眼睛红红的,他以为陶岁也许要发脾气,做好了准备,陶岁却什么也没说,撇开脸自己穿好了衣服,下床要去洗漱,可站都站不稳,还是被他抱进了浴室。
他守在门口,陶岁当他不存在,洗漱好就一瘸一拐走出了房间,看见桌上做好的饭菜,也坐下来吃,只是不看他,也不和他讲话。
吃得不怎么多。
闫衷看着陶岁放下碗筷,短促地皱了下眉。
他手上的伤口仍然没有处理,指节上泛起大片恐怖的深紫色的瘀血,露了肉的伤口很红,大概是碰水发了炎,又不肯消毒擦药。
陶岁忍了又忍,还是看了好几眼。
他心里恼火,又难过,还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关门太重,也气自己还要来心疼闫衷,还要为闫衷担心。
偏偏闫衷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手一点不抖,装看不见那伤口。
陶岁想着想着气得眼睛都红了,一下站了起来,要出门。闫衷拦他,高大的身形挡在门口,打手语问他怎么了,他拧着脖子,脸绷得死紧,不理闫衷。
闫衷盯着他泛红的眼角和鼻尖看了一会,伸手捏捏他后颈,带他到沙发那里,从茶几底下拿出医药箱,然后推给他。
好像这是他该做的事一样!
陶岁愤愤地张嘴,脸上也扑了红,一双眼水光粼粼。闫衷耐心地等他开口,他看着闫衷的脸,很快又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直接起身回了房间。
闫衷就跟在他后面。
“……”
陶岁回头瞪闫衷一眼。
闫衷又转身把医药箱抱过来。
“……”
陶岁捏紧了拳头。
闫衷垂眼看着那只毛茸茸的小狗头,似乎更乱了,像是气得炸毛了。
他在心里无声地笑了下。
房间里依然是暗的,以前下雨天陶岁最喜欢拉着他一起窝在被子里,在昏暗的屋内听雨声,说这样很幸福,总要抱着他睡一下午,醒来就和他讲自己又做了什么梦。
后来说起两个人的未来,也像个小孩一样,只满脸憧憬地说想要一个一拉窗帘就很暗的房间,和他睡到天昏地老都不醒来。
明明自己有夜盲症,却也一点都不在乎,好像这并不是能让他感到困扰的事情。只要待在闫衷身边,只要能和闫衷在下雨天一起睡觉。
仿佛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更幸福的事,也没有催折人的堆成一团的烦恼,没有比闫衷更让他喜欢的人。
窗帘被拉开一个不宽的缝,陶岁才发现原来是个飘窗,里外都装了窗帘。
医药箱被顺势放到窗台上,外面挨着玻璃的帘是薄薄一层纱,不用再拉也透着柔和的日光。陶岁低着头,借这缝里的光给闫衷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