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坚硬的表面也掩不住深处的暗潮涌动,再光明的表象也藏不住人们内心的不踏实。
最先发现端倪的是基地的心理咨询室。
某一天早上,心理咨询室的吴言主任抱着厚厚一叠纸走进了钟鸣远的办公室。
那是这两个月以来几千名研究员们的心理咨询报告,里面显示大部分的研究员最近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失眠问题。
“诶呦,稀客啊!”钟鸣远起身热情接待她,笑道:“吴主任还是头一次主动来这边吧。”
吴言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同志,专业水平自然一流,国家一级心理治疗师,多年从事认知心理学和心理病理学的研究,不过人如其名,平时就是话少,这次要不是意识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她也不会忍不住跑来钟鸣远办公室。
“钟上将,我觉得最近基地的工作人员们出现了一点心理上的障碍,才会这样。”
她把一摞报告递给钟鸣远,钟鸣远自然要高度重视,逐个看了看,无奈笑笑:“我就知道你吴主任来我这里,准没好事儿。”
吴言问:“最近的项目研究上是不是出现了异常?或者说,是不是大家还没有从更换总工程师这件事适应过来?”
“异常?”钟鸣远想了想,“没有吧……我看陈总工和大家相处的挺好的,也没有人提过不满意见,甚至都挺信任陈总工的。”
看完一圈,他把报告放下,也开始担忧起来,“晚上睡不好,长期下去白天工作肯定也受影响,吴主任你怎么看?每个月你们心理咨询室给他们做心理测试和咨询,就没看出啥来?”
“我们要是能看出来,还用得着赶来和您商量吗?”吴言无奈摇头,说道:“很多研究员出现这种隐形的焦虑症状,原因却不明朗,我们很多咨询师尝试给他们创造倾诉的环境,降低紧张感,可是还是没人说什么。”
“这就奇怪了……”钟鸣远小声嘀咕。
“而且最重要的是,几乎没有工作人员愿意来心理咨询室,除了规定的每个月例行心理测试,平常我们那都冷落的不正常。”吴言感慨道:“即便是每月的心理测试,大家也都急的跟什么似的,一分钟不想多呆。”
钟鸣远笑道:“大家都忙嘛。”
吴言道:“以前忙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状况,我觉得还是该重视起来。前两年科研压力也大,但也没出过现在这样的事啊。”
“是,是……”钟鸣远点着头,却有点犯难,“但是吴主任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点火中子源的小量实验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让大家抽时间去你那做详细的心理咨询……说实话很容易引起抵触的。我建议这一次实验结束之后再说。”
既然钟鸣远这么表态,吴言也就不说什么了,暂时同意了这个安排。
实验开始那天,所有人都怀着一种紧张兮兮的情绪,从冷冻库取样,再送到实验室校样,最后连上充放电装置,交由技工小心翼翼的送进爆室里。
随后就是长达三个小时的装药过程。
外界几百米远的地上主控室里,几十个操作员在计算机前小心翼翼的调整着参数,控制地下爆室内的机械臂进行微量移动,机械臂夹持着装有氘氚的燃料枪,移动时必须做到几乎静止,任何一点微小的抖动都可能造成惨不忍睹的后果。
按照操作守则,里面的技工需要做的是一面协助机械臂前端移动到反应釜最中心的位置,一面确保燃料枪将氘氚等离子体均匀注入反应室。之后迅速关盖,反应釜抽真空,撤出爆室,关闭一道接一道的防爆门,主控室按下触发键,反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