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种天才总是悠然、雍容、优雅的生活着,钟灵毓秀,学养丰厚,他们通常有着令人艳羡的智商和判断力,以及优渥的环境和绝佳的气运。常人不可想象的难事,他们却能在谈笑间轻松做成,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上帝的宠儿。这部分人通常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从出生开始就备受追捧,光环加身。这也是人们通识意义上的天才。
另一种天才则完全不同,他们更像是上帝的弃儿,没有超高绝顶的智商,没有潇洒写意的灵气,更糟糕的是,他们甚至连普通人的运气也不如,生活仿佛处处和他们作对,他们总是疾风暴雨的生活,奔走在市井间的凌乱窄街上,时不时和响着嫌弃的谩骂声的破自行车擦肩而过。即使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挣扎,也免不了时时陷入绝望的困境。他们不得不忍受着尴尬和难堪,忍受着四周的质疑和流言蜚语。可他们并没有就因此而消沉和堕落,反而越挫越勇,执着的前进,跟生活死磕,誓要整出个一二三来。这种人通常大器晚成,身上有着褪尽铅华的沉稳和坚毅,质朴而纯粹。
听上去是不是像两种极端?在世上的各个领域,经常存在着这两种天才。
虽然风格迥异,但或许,也只有天才和天才之间,才会互相倾佩,互相欣赏,甚至互相吸引。
很显然,乔樟是第一种,时学谦是第二种。
只有乔樟完全懂得时学谦的一切,而也只有时学谦能够看得到乔樟剥离外在光环后内心深处的可贵东西。
大概是明白彼此的界限与天分,才最懂得另一个极端是怎样的一个人。
所谓惺惺相惜,不过如此。
时学谦投入的在台上讲着,她没有看见,在很遥远的不引人注意的侧门转角处,乔樟正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她。
报告讲完,紧接着是现场提问环节,时学谦开始和各个提问的学者继续进行深入的研讨。
陈三省一边关注着话题,一边转头和弗伦克尔交流道:“也许几十年以后这位时博士能像教授您一样拿个诺奖,不过这也看她以后要侧重研究哪一块内容。如果她选择继续从事原子物理方面的理论研究,那可能性就很大,毕竟诺奖很喜欢给做理论杰出的结果,可如果她要做聚变的工程应用方面,那就偏离纯学术了……不过,按照时博士的能力,就算和诺奖无缘,也一定会是个世界级的栋梁之才。”
弗伦克尔听着他津津有味的品评,笑道:“陈博士大概还不太了解时博士的性格,她这孩子,才不会在乎什么得奖不得奖的事情。她曾经甚至连自己能不能毕业都不管不顾,等你认识了她就知道了,她有时简直固执的像个疯子……”
说到这里,他低头喃喃自语道:“……这会让她吃尽苦头的。”
陈三省没太听懂,侧身问道:“您说什么?”
弗伦克尔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时学谦,时学谦就站在那里,正专注的和某个提问者讨论着问题。
她两手扶着讲台边沿,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扣着讲台边沿的手习惯性的微微使着点力,指头被压的发白,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嶙峋的肩骨,苍白的脸,隐约的虚汗,却有着极度热忱的目光和饱满的精神气……这一切的一切,让此时的时学谦看起来有些不真实的虚幻感。
好像她这人是在靠精神撑着身体,而不是像平常人那样用身体承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