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不用参加高考,到了最后这段时间,他依然要回到学校,作为学校的工具人,参加各种访谈,给学弟学妹们打气,分享自己的经验。
其他几个学校还过来借人。尤其是市外国语中学,从虞弦回来后就一直来借人,给附中的领导赚足了面子。
岑知木坐在虞弦的床上喝波子汽水,对此表示很不满:“怎么感觉虞弦回来之后更忙了。”
宋宥那瓶汽水的弹珠坏掉了,正在想办法撬开,闻言笑着说:“这就忙了?你是没有见过虞弦高二的时候,那时候他入选了国家集训队,外国语也来借人,据说背着我们学校领导跟虞弦谈过好多次,恨不得直接把虞弦抢过去。”
这些东西岑知木全都不知道,他歪倒在虞弦的枕头上,眨了眨眼睛。有种被排除在外的坏感觉。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高三教室黑板上的倒计时变成了“0”。全市的学生放假,腾出教室给高三的学生高考。
虞弦不用参加高考,高考那几天,他和岑知木窝在家里看电影。
岑知木又在看魔法学院,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看了多少遍,他是个这样的人,喜欢什么东西就会一直喜欢,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腻。
他歪在虞弦身上,闻着虞弦身上的苦参沐浴露的味道,一边看电影,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虞弦的18岁生日要送给他什么礼物。
再过几天就是虞弦的18岁生日了。
然后,然后。
虞弦也许这辈子都不想回忆起他的18岁生日,这辈子都不想。
虞叔叔骗过了所有人,大家都以为他从失去妻子的悲痛中走出来,要开始崭新的生活了。就连虞弦都被他骗过去了。
可他选择在虞弦的18岁生日这天告别这个世界。
现在想想,他突然变好,并不是因为岑书阳跟他说的那番话,更像是人在临近死亡时的回光返照。
其实岑知木已经不太记得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钟望舒一直在哭,救护车的警笛声异常惨烈。岑书阳推着他的后背,让他去抱抱虞弦。
岑知木听话的走过去,抱住虞弦,好像抱住了一块冷硬的钢铁。
虞弦妈妈那边的亲戚又来了,他们像一群见到腐肉的苍蝇,兴奋地围了过来,企图从虞叔叔的死亡中谋取一些利益。
岑知木从大人们的口中得知,虞弦妈妈去世的时候,这群亲戚也来过。当时,虞弦的爸爸已经在巨大的打击中失去了思考能力,这些人搬空了虞弦的家,连墙上的空调也不放过。除此之外,他们还把念头打到了巨额的赔偿金上面。
虞弦的妈妈是音乐家,死于国外的一场演出,尸检报告被永久封存,从国外回来的只有一盒骨灰,和保险公司的巨额赔偿。
虞弦的爸爸和家里的关系似乎很差,虞弦妈妈的葬礼上,出席的只有女方的家人。
他们搬空了虞弦的家,带走了那架价值连城的钢琴,以及书房的博物架上所有的东西。就连虞弦的妈妈在海边买回来的贝壳风铃都没放过。
钟望舒说,“他们抢东西抢红了眼,你爸爸过去阻拦他们,差点被他们把头打破。”
岑知木愣愣地问:“那虞叔叔呢?”
“虞大哥那时候已经傻了,”钟望舒眼眶通红,摸着岑知木的脑袋,“什么都做不了。”
差点连那笔赔偿金都没留下。
幸好最后时刻,虞家来人了。虞弦是有一个叔叔的,不过和虞弦爸爸的关系并不好。他带了律师来,赶走了那帮趁人之危的烦人亲戚,保住了那笔钱。
可是哪有什么用呢,妻子离世后,虞弦的爸爸就变成了岑知木最熟悉的那副样子,整日醉醺醺的,鲜少有清醒的时候。
偶尔清醒,也只会抱着小小的虞弦坐在家里哭。
等虞弦再大一些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抱过虞弦。
钟望舒说:“木木,哥哥很可怜,你要好好安慰他,知道吗。”
岑知木眼泪汪汪地点头。
那帮亲戚只想要钱,其他事情一概不管,虞弦家里乱做一团,门口的地毯上布满横七竖八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