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宇宙应当是有边界的,否则三大星系从何€€说起,也不€€对,我€€在想什么,它€€们好€€恐怖……靠近窗户的智慧生命眼神空洞,痴痴地拿头撞击玻璃,勉强换回自己的神志。
然而,清醒远比昏迷更加令人绝望,突兀之间,他意识到一个令他更为汗毛直竖的问€€题。
能够让智械们调动这么大规模的舰队,那名、全星系唯一的人类,出事€€了?
他的冷汗几€€乎瞬间透过毛孔流下,无€€法€€控制的畏怯攥着的心脏来回撕扯。求生欲绞动细胞,鼓励着眼球寻找自救出口€€,他僵硬着、像机械般扭过脖子,目光露出想被否定的急迫渴望。
救救我€€吧……他将视线贪婪地停驻在也望向他的乘客,随后突兀坠入深渊。
他从那双眼睛中看见了同样的绝望与渴求。
霎时,所有乘客猛地相互扭头,用远比恐怖片都€€扭曲的程度观察周围的反应,然后迅速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人类出事€€了。
大脑不€€顾神经阻拦,顽强地推理出这个事€€实。
蹦出想法€€的瞬间,男人眼前一黑,记忆飞速倒退至轰炸翼族居住区时超越音域的无€€声血花,几€€欲呕血。
那些弥漫了小半个C星域的血腥花影让无€€数种族选择了至今食素,而这一切,身为爆炸原点的人类,却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见,哪怕他确实走过数百个星球,也没有半个字传到他的耳边。
男人赫赫喘息了几€€声,凸起的眼球四转,僵硬地向妈妈发送看不€€懂的文€€字信息,血丝快要蹦出眼眶。
这种诡异在截停于B星系的每一艘客舰上上演,并不€€间歇地通过旅客的自动摄影设备上传至星网,无€€数惊恐顺着B星系首都€€星传递,像病毒般在全星系蔓延。
然而,没有一名智械向飞速传递的信息投来轻轻一瞥。
他们只纷纷沉默地、固执地、疯狂地扛着总闸不€€间断洗涮核心的无€€可抵抗,循环往复地将总闸的能量尽量集成一个光束,在庞大能源之下生生挤出微不€€可察的可操作空间。
然后,想尽智械能够想尽的办法€€,在这一点比起总核心来说轻如鸿毛的数据之上,拼命一遍又一遍地用最坚实的数据向核心内写入€€€€
最高指令:不€€能伤害名为“沈白€€”的人类个体。
最高指令:不€€能伤害名为“沈白€€”的人类个体。
最高指令:不€€能伤害名为“沈白€€”的人类个体;最高指令:不€€能伤害名为“沈白€€”的人类个体……
这一串不€€足一行的细小数据在总闸的数据洪流中顽强挣扎,刻下后又被冲刷,冲刷后再次镌刻,宛如位于泄洪堤口€€的蚁群,不€€知疲倦地徒劳挣扎。
啊,是,对啊,他们承认,他们承认他们就是最无€€能的家长、下属,他们拥有三天之内吞噬整个星空的权威,但€€是,但€€是啊!
哪怕再无€€能为力的压榨核心,哪怕烧坏数十个戴森球,也不€€能在从十三秒的之前到十三秒之后的现在,得出更改核心人类指令后他们的核心会重新填补些什么东西€€。
可是,可是,那他们即使意识到即将被清空核心,也想刻下“不€€想伤害他”的决定,是因为什么?
静如机械坟场的B星系中,听不€€见的焦躁声音响彻巨万星舰内部。
数据错误、数据无€€法€€推测、无€€法€€延展、算法€€失效,失效……
无€€数相同的错误窗口€€从蜂拥蚁聚的智械主控室弹出,无€€一智械还有足够的能源维持原形,平均类人比例一跌到底,但€€谁都€€没有意识到。
他们会在那个孩子解放他们之后,如何€€、如何€€对待沈白€€?
……会如何€€“处置”沈白€€?
猛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他们几€€乎不€€由自主地升起从未感到如此真实的悲哀。
无€€解。
只有这份不€€想伤害他的决心如此清晰,逼迫智械们奔跑、穿梭,顶着逃避最高指令烧穿核心的痛楚做点什么。
图灵几€€近茫然地意识到,供给智械的恒星发动机似乎并不€€算是最伟大的发明,他们引以为傲的计算力在此刻什么用都€€没有。
这是唯一一次没有任何€€记载,也不€€在智械处理范围内的战役,渐渐地,他们停下了。
蚀痕前线,两千年第二次升起能量盾的战场跟着停顿了不€€到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