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突然,李明安说:“我有点儿羡慕银环了。”
兰玉正看着银环离去的背影,闻言,抬起头看向李明安,青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李明安笑了笑,说:“这十几天,真是——太煎熬了。”他语气克制,可目光却很深沉,兰玉看着李明安,李明安想对他笑,可眼睛却倏然红了。他垂下眼睛,盯着兰玉搭在被子外头的手,兰玉手腕磨坏的皮肉用了顶好的药,正在结疤,指甲也抠得参差不齐。李明安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本想对着兰玉卖卖可怜,耍些讨巧的手段,可不知怎的,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只留下了后怕。
银环怕,他只会更怕。
李明安怕极了兰玉熬不过去,李聿青怕兰玉死,几近崩溃,差点放弃了戒烟,想中途截止的,何止是一个李聿青。他根本不敢想,要是兰玉因此死了,他会怎么样。
李明安稍稍一想,就痛得喘不过气。
半晌,兰玉说:“谢谢。”
李明安抬起眼睛,看着兰玉,咧了咧嘴角,可到底忍不住,鼻尖一酸,就仓促地别过了脸。
兰玉看着面前的青年,李明安是这李家里为数不多的,对他伸出援手的人。最初,李明安在兰玉眼中,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他看着他处处受难,遭受一个又一个打击,最终被雕刻成今天的模样。可从始至终,李明安对他从来没有变过。
至于李明安所说的喜欢,一个连自己都保不住的富家少爷,对自己的小娘说喜欢——他压根儿不信,也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可兜兜转转到最后,李明安依旧站在他身后,好像不管他做什么,李明安永远都会无条件地为他去做。
要说没有一分动容,自然是假的。
兰玉看着青年狼狈地摘下眼镜,半晌,说:“我哄了银环,你还要我来哄你吗?”
李明安转过头,含糊不清地说:“我就是一时有点……”他停了停,声音有点哑,说,“有点后怕。”
他对兰玉笑了下,很认真地道:“兰玉,我真的很高兴,非常高兴。”
兰玉神情也认真了起来,说:“李明安,谢谢。”
李明安道:“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谢。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只要你喜欢。”李明安重复了一遍。
“这次虽熬过去了,可大烟这玩意儿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彻底断了的,许多人染上黑疙瘩之后戒断了,可复吸的不再少数。”李聿青自津门请回来的大夫在一旁叮嘱,说道,“往后的日子还是得多注意,那玩意儿就跟潜藏着的恶鬼一样,一不留神就要钻出来作祟。”
李鸣争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应道:“多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