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奕并未直接命手下彻查陆寒知,而是选择加急刑部审查的速度,他对赵郎中正声说道:“安置火药的与将太后锁在主殿的想必是同样目的,以目前线索暂时无法断言行凶的人数。”
赵郎中问:“大人,我们从何处查起?”
陆侍郎查出太后昨夜单独见了敬王殿下,殿下赶来礼佛寺接受刑部盘问,没说两句就被宫里叫走了,皇上明摆着就是不让刑部审查殿下。
若是不能查皇储,那他们现下该从哪儿找啊?
张英奕凝望大佛之后的火药痕迹,提示:“火药。根据佛体被炸裂的程度,能看出这批火药的量不算很大,但凶手是以什么渠道获得的?而且他想要带进来,一定得有能掩人耳目的办法。”
“可火药一直是工部的火药局严控,外人不得接触,这歹人是从哪儿得来的?”赵郎中不解地疑问。
张英奕敛目,“火药失窃等同杀头大罪,工部不敢隐瞒,想必是从民间获得的。”
赵郎中问:“民间怎么获得?”
张英奕转头远眺,意欲向城外看,说出了心中的设想,“民间私营的花炮局。”
大齐前几年是不禁燃放烟花爆竹的,民间花炮局制作了许多新奇烟花,沿街贩卖,那时的年夜热闹非常,花灯彩胜以争奇,火树烟楼之斗巧[1]。
烟花璀璨漫天,大量的余辉渐渐落下后,情况就有些控制不住了。起初只是一点星火,但所有人都在庆贺新年,没有注意到火舌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房梁,肆意地在城中蔓延。
那一夜城中有多处走水,烧毁民房数十,受难平民成百,本该欢喜的年夜,成了无数人的悲剧。
从此,皇上严令禁止在城中燃放烟花爆竹,并强制撤销了多处花炮局。
但民风旧俗尚在,百姓上香时仍有燃放爆竹的习惯,因担心朝廷责难,便只在城外寺庙烧香时用上,朝廷见此也退了一步,不再继续过多刁难。
而百姓获取爆竹的渠道,便是曾经被强制关停后转为隐秘小作坊私营的花炮局,因为他们规模不大,朝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些人手里一定是有材料的。
赵郎中挠了挠后脑勺,还是没想明白,问:“花炮局的烟花爆竹能将佛像炸倒?”
这佛体的确是单薄了些,可说到底也是石头打造的,没这么容易被小小的烟花炸毁吧!
张英奕记得赵郎中刚来刑部不久,查办的案子不多,便难得耐心地解释道:“只要将烟花爆竹中的火硝、磺灰调好比例,加上木炭便是小有威力的炸|药。将东西聚在一起集中引爆,威力不容小觑。”
不远处,岑辗弯腰与同僚合力搬起木桩,正准备挪到空地上,他余光瞅见异处,愣神之间不慎松开了手。
大理寺官员被木桩的重量带倒,扑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吼道:“岑铭毅,你干嘛呢!”
“啊?”岑辗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跑上前查看同僚伤势,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才是看见那门窗上好像有东西,一时晃了神。你没受伤吧!”
那名大理寺官员洒脱地摆了摆手,并不打算计较,“好在我反应不错,及时松开了,没大事儿,放心!”
说罢,他向岑辗刚才一直盯着的门窗看去,问:“你刚才说门窗上有东西,是什么?”
岑辗领着同僚快步走来,指着被压在木桩底下的门窗底边说:“你看,这里有烧焦的痕迹。”
大理寺官员仔细观察烧痕形状,揣测道:“看着像是一根线被烧了。”
“我也这么觉得。”岑辗转头向不远处的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看去,“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几位大人。”
大理寺官员:“好,快去吧!”
张英奕得知此事后,愈发笃信致使佛像倒塌的原因就是火药,“看来歹人牵了一根火引子到窗外,确保自己不会被波及,也预留了逃跑的时间。”
大理寺卿袁驰颔首赞成张英奕的说法,随即下令:“通知京卫所协助三法司严查城中所有私炮局,一定要找到购买制作火药材料的人。”
岑辗与其他下属官员闻言后一齐应声:“是!”
叶隐从皇城赶回礼佛寺时,迎面碰到有大批人手离开,听他们说是要去城中巡查。
他缓步走进了门房,瞥见桌上放着一本来访记录,慢慢悠悠地翻开查阅,目光最终定格在了登记册最后一页的姓名上。
叶隐带着登记册往主殿方向走,见张英奕果然在那儿,于是上前道:“大人,下官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