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来了?”叶辞川冷声问了句,而后他单腿跨在车前,注视着褚连峰说,“皇上心慈好善,愿意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放褚家人一条生路,看来你们并不稀罕。那我们就打道回府吧!”
说着,叶辞川微微偏头对锦衣卫下令道:“掉头,回庆都。”
褚连峰一听,瞬即慌了神,连滚带爬地在马车里跪下,束缚着他双手双脚的镣铐杂乱响动,乞求道:“锦衣卫大人,我不逃了,我们都不逃了,一定老老实实配合朝廷!求你了,别现在就回去!”
曾经垄断沿海财权的褚家老爷绝不会想到他也会有狼狈下跪磕头,央求生机的一天。
叶辞川漠然轻视,冷声:“各位从前觉得天高皇帝远,瞒着朝廷胡作非为,眼下远离了庆都,宫里那位还保得了你们吗?皇上口谕,若仍有顽抗隐瞒者,可就地格杀。”
话语至末,字字灼心。叶辞川故意说得很慢,就是要这些褚家人听得清楚一些,明白自己眼下是何处境。
褚连峰的全部希望被浇灭,为了褚家其他人,他们从此放弃了挣扎的想法,瘫坐在马车中双眼绝望地点了点头。
叶辞川不再多说,示意锦衣卫将马车上好锁,泰然走向了自己的马,利落地翻身上马后,高声道:“继续走。”
锦衣卫齐声:“是!”
得知已无逃脱的可能,褚连峰、褚连岐与其他世家掌权人不再负隅顽抗,在锦衣卫的亲自押送下,与先前合作的商会、大户谈判。
昔日与褚家人勾结的当地势力看到锦衣卫时都吓破了胆子,又见从前权势滔天的世家贵族都成了阶下囚,哪儿还敢继续霸着财权?为了保命,他们只能认栽,表示往后愿为朝廷效力,绝无二心。
叶辞川顺势追问:“除了他们,你们还与官府的哪些人有往来?”
李岩心中纳闷,但还是老老实实记下商会主动交代的官员名单。
直到身旁无人的时候,李岩才对叶辞川提问:“叶千户,我们为何要查官府?这不是刑部他们的事吗?就算查出来了,功劳也和咱们无关啊!”
叶辞川神色坦然,回应道:“但要是不问,他日追究起来,我们就算是失职。至于后续,本千户才没兴趣干涉,既然刑部奉旨彻查州府清正,就让他们再忙一点吧。”
李岩立马想通,问:“千户大人这是要给陆侍郎多找点事儿做!那属下这就给他送去?”
“嗯。”叶辞川轻应了一声,倒了一杯茶喝,以茶盏掩盖嘴角的一抹笑意。
李岩快马将线索送去刑部与户部正在查究的州府衙门,原以为陆侍郎和钱主事他们会对沿海的烂摊子焦头烂额,没想到进展看着还挺顺利的。
他打听之后才知道,户部起初登门审查时,当地官员仍咬死不认,用假账搪塞朝廷,刑部立马就带着查抄公文上门,以官员举报为由,强制清查州府相关人员的所有财产。
看着一件又一件的铁证被翻出摆在眼前,已然逃不掉贪污公款、与佞臣结党的罪责,州府官员只能认栽。
加之锦衣卫带着世家贵族的掌权人现身沿海的声势浩大,不少当地势力已被收服的消息传开。
眼下朝廷掌握的消息越多来越多,各州府官员人心惶惶,难保其中没有自己的罪证。于是主动承认的官员越来越多,不少人以世家强压、被逼无奈为由,恳求朝廷能从宽处理。
有了锦衣卫送来的线索,刑部与户部审查更是顺畅,不过一月就把沿海各州清查了一遍。
叶隐他们离开时,城中百姓夹道欢送,有不少父老乡亲挎着竹篮,想给官府送些礼物聊表感激。
念及此处离遮月楼不远,有暴露身份的隐患,叶隐不方便露面,便在马车中婉拒了百姓的好意,“乡亲们,朝廷这是在为天下苍生谋福,不求回报,这些礼物你们还是收回去吧!”
百姓仍不收回,高声道:“这些都是自家种的,算不上什么厚礼,但咱们是由衷感谢您,感谢朝廷的,陆大人您就收下吧!”
叶隐会心一笑,心头正暖,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百姓的隆情了,但还是坚持道:“各位父老乡亲有这份心意,寒知甚是感激。但秋收不易,冬日寒冷,乡亲们还是把东西收回去吧!”
一名老人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在马车前站定后,郑重向车内的人拜了一拜。
易小闻原对老人有些警惕,见他行为后,立即上前将人扶起,“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老人全程片言不发,又望了马车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琉岛来犯,镇国将军府日夜奔赴前来支援,他所在的村子就是被年仅十三岁的陆小将军救下的,后来想答谢都没机会了。
他知道如今提及陆小将军前事有所忌讳,所以只是叩拜行礼,算是答谢镇国将军府当年的救命之恩吧!
叶隐的马车缓行了半个时辰才挤出城门,带着认罪的官员返回庆都,却没想到会在界碑处看见锦衣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