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叶辞川心有余悸地喘息几声,正想询问叶隐怎么会来,定眼瞧见他穿得不多。
于是叶辞川赶忙扯过身上的被子,将叶隐围得严严实实,嘴里絮叨着,“明明那么怕冷,出门也不知道多穿点。”
“我穿得够多了。”叶隐伸长脖子了,艰难地从被子里钻出头来。
叶辞川怀疑地摸了摸被子里叶隐的手,蹙眉埋怨道:“手都是凉的,还说不冷?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捂手。”
“长安。”叶隐从被子里伸出手,拽住了叶辞川的衣角,仰头凝视着他,一时有些恍惚。
或许是他和长安相处得太久,久到他快忘了长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照顾着他,久到他已经习惯长安对他这般好。
叶隐仔细回想,似乎是从长安第一次叫他“主子”开始吧。那时长安还小,夜里也是做了个噩梦,哭着醒来说往后会努力练剑,将来保护他。
从那时起,长安就开始学着该怎么照顾人,从一开始犹豫迟钝,到现在他无需开口,长安就知道他想要什么,甚至比他自己考虑得还要周全。
他在这样的关怀中沉溺了多年,算遍了人心却蠢笨地将长安的体贴当做了理所应当,甚至不识好歹地把长安推开。
叶隐在亏心中深陷疑惑,愈发看不透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既要坚定复仇的信念,又舍不得长安的关怀备至,世上怎会有他这般自私的人?
叶辞川察觉自己的耳根子不断升温,被盯得有些难为情地轻咳一声,唤道:“叶隐?”
叶隐回过神,松开叶辞川的衣角,低下眼眸说道:“不用麻烦,我已经暖和很多了。”
洞察到叶隐的异样,叶辞川坐下询问:“你这么了?”
他想了想,猜测叶隐不高兴的原因,当即解释道:“我今夜本来是打算去找你的,但从锦衣卫回来后实在是有些困,原想着小憩一会再见你,结果不留神就睡了这么久。你生气了?”
他回来时神色黯沉,一看就是几天没睡的模样,想到自己就这么去找叶隐,叶隐肯定会担心,所以他就赶紧小睡休整,没想到竟睡沉了。
叶隐摇头:“我没有生气。”
他默叹一声,试探地问了一句:“长安,你刚刚梦见了什么?”
叶辞川倏地咬紧后槽牙,咽了口水,喉结微动,反问:“我……我说了梦话吗?”
他该不会是说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让叶隐听见了吧!
叶隐点头:“你说自己不是灾星。”
闻言,叶辞川长舒一口气,回想着梦境坦言:“从梨山围剿褚连嶂回来之后,我时常梦见有很多人骂我是个灾星,说父皇母妃、镇国将军府所有将士,还有很多人都是被人克死的。虽然那是梦,但我总觉得好像曾经真实地发生过一般。”
他不信天不信命,可倘若真的是因为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他该如何偿还啊?
叶隐讶然,噤声良久才道:“如今庆都官场面临清查,可沿海各州天高皇帝远,以谢元€€的多疑是不会轻信的,他一定会派人亲自前往沿海监审。眼下庆都人手不足,在他看来我对此事定会尽心尽责,而你屡次建功,近日在锦衣卫中备受瞩目。若我猜得不错,前往沿海的必有你我。届时我带你去个地方,可解你心中疑惑。”
“好。”叶辞川不假思索地点头肯定。
见叶辞川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叶隐呼吸一沉,转言问道:“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我带了些吃食过来,你先垫垫肚子再睡。”
叶辞川顺着叶隐所指,向桌上看去,在昏暗中看到了一个食盒。他起身点燃屋中烛火,掀开食盒盖子后明显地愣了一下。
“这是我让厨房做的。”叶隐低声干笑,语气带着几分心虚,“以前在家是我娘经常做饭,后来上了战场,军营里缺粮,就有什么往锅里加什么,所以我的确不太会下厨。”
叶辞川嘴角一弯,眼中带着几分纵容迁就,“怎么会?我觉得挺好的。”
叶隐一眼就看出叶辞川这是在说假话,但还是由衷欣然一笑。
叶辞川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面,稍作犹豫,还是没忍住转向叶隐问道:“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
扳倒了褚连嶂,现在又揪出了林高懿,他们离当年的真相越来越近,可有件事他一直惦念在心。
叶隐:“什么?”
叶辞川紧盯着叶隐的双目探询:“叶隐,你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可真是要到了得偿所愿的那一日,你想过之后的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