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人您听我一句劝,那些人咱们这种小官可开罪不起,别管了!”
叶隐漠视着两人的举动,随后目光扫过殿中官员,视线最终与龙椅上的谢元€€相对。
一人凌驾于百官之上,一人潜形于列臣之末。两人一前一后凝视着朝野众人,对眼下大官立场不明、小官不敢多言的局势早有洞悉。
如今的大齐犹如海上孤舶,已安然行驶多年,要想打破僵局,除尽船底藤壶,就必须掀起一场风浪,推这艘大船回岸。
叶隐谋虑着,目光穿过百官幽然凝睇着六部尚书之列。
见百官无一人出列再禀,随堂太监躬身上前与皇上请示。
谢元€€眉头微蹙,摆了摆手:“退朝吧。”
看来只要朝中党派未清,这些大臣不论涉事与否,都会因为忌惮而不敢袒露太多。
随堂太监意会,遂回身面向群臣,高宣:“退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高呼后有序拜退。
方才想发言的郑鹤对同僚冷哼了一声,攒眉拂袖离去。
见好友这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户部主事周大人连忙追赶:“郑大人,你等等我。”
郑鹤大步走出宣政殿,听见身后的声音,顿步回身,眼中尽是失望,“周大人,你我同在户部行事,怎会不知近来朝中异样百出,为何要拦着我?”
周大人慌忙地确认四周,立即将郑鹤拉到了一边,低声道:“郑大人呐,正因为我俩同为户部主事,我才好心劝你别多管闲事!你可知那人背后靠山是谁?方才要真让你莽撞直言,今日你能否走出这宣德殿都未可知!”
郑鹤愤懑压声:“我知道尚书大人与太后亲和,可权利的高低不能用来衡量事情的对错!”
朝中青睐敬王的官员颇多,其中多数看中的并非敬王才能,而是他背后的太后与朔阳侯。现下朔阳侯虽倒,可太后的位置难以撼动,敬王仍占据着继承皇位的优势。
户部尚书林高懿在朝多年,前朝时便已把控大齐国库,他看似是敬王党羽,可朝中谁人不知,户部这是听了太后的指示,才在敬王身边辅佐的。
郑鹤很清楚自己不是林高懿的对手,可他就是不愿憋着这口气,眼睁睁看着大齐走向末路。
大齐并非是朝廷的大齐!
周大人无奈叹气:“郑大人,世风日下,谁又能独善其身啊!”
郑鹤沉默着注视了周大人许久,猝然明白了什么,失望地摇了摇头,不再与他说什么,背手独自离去。
叶隐从容地缓步走过,两人耳语尽入他的耳畔,他垂眸微思片刻,平静的目光又投向了不远处正与工部尚书鞠成尧谈话的户部尚书林高懿。
林高懿:“听闻太后因朔阳侯一事大病了一场,闭门不出多日,皇上命太医院送了不少补药去坤仪宫,却没有亲自前去问安。”
鞠成尧一手拿着笏板,另一手捋了捋白须,徐声说道:“看来皇上是有心整治朝野。”
朔阳侯叛乱并非受人指使,事由褚陵返都而起,可他总觉得此事与皇上有着莫大的关系。
“两位大人请留步。”敬王谢承昶慢步走来,谦逊地对两人一拜,在百官面前不过分表示对两人的亲信,只是浅声提点了一句,“鞠尚书,前任礼部侍郎被捕入狱,其罪行令人发指。往后礼佛寺工事还需工部多上心,父皇一向重用工部,本王自然也是信任尚书大人您的,只是此事关乎太后寿辰,切不可再出差错了。”
鞠成尧当即意会敬王这是在提醒他必须赶在礼部再派人进来掺和一脚之前,彻底掌控礼佛寺工事,其次也是在暗示他想要保全如今权势,就必须稳住太后对他们的信任。
他扶手一拜,恭敬回应:“微臣定不负圣上与敬王殿下重托。”
谢承昶语罢,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他,顺势望去正对上了太子谢承熠的目光。
他嘴角微扬,微躬一拜,眼中却不见半分顺服,“太子皇兄。”
太子谢承熠的眼眸蒙上一层冷意,端手大步走去,举止尽是东宫威仪。
他行至谢承昶身边顿足,沉声说道:“敬王体下,友爱朝臣,真是替父皇分了不少忧啊。”
谢承昶面上的阴冷一闪而过,看着仍是良善模样,“太子皇兄过誉了,替父皇分忧乃人臣本分。若只为自身考虑,而一味固步自封,不敢作为,才是愧对父皇委任。”
谢承熠暗里讽他手伸得太长,他倒觉得谢承熠身为大齐太子,这些年来毫无建树,只懂得因循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