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一时心急,没想到皇上对叶辞川的敌意竟如此深重。
宗翰明暗暗瞥了一眼,孔琦虽素来不与朝臣有交集,但相较于杀伐果决的前任锦衣卫指挥使,孔琦倒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他不想和锦衣卫扯上关系,但考虑到孔琦所言确实不无道理,斟酌之后正声向皇上奏表:“启禀皇上,听了孔指挥使方才所言,微臣有一计!”
谢元€€眉宇间愁云未散,顺势问道:“何计?”
宗翰明答道:“皇上,为保庆都稳固,万不可向外抽调兵力。但微臣记得离庆都百里外的郸州守备军暂由忠武将军领兵,忠武将军智勇无双,是此战的极佳人选。只是……”
他佯装一副为难的模样,顿了顿后又道:“将军常年行走于西沙,擅与刺惕草莽交战,但对大齐东南较为陌生,沿海如今情况复杂,上阵杀敌前还需熟悉战场环境。因此正如孔指挥使所言,若遮月楼能为朝廷所用,作大军的先行队伍,我军可大大减少损耗。”
宗翰明心想,朔阳侯蚕食大齐多年,中饱私囊,而大齐饱经风霜,大厦将倾,两者相抗,大齐岌岌可危。
因此皇上才会计划提前布局,想打朔阳侯一个措手不及,奈何朝廷眼下的确需要向外求援,若依旧自持尊贵体面,届时叛军入城,朝廷还有反抗的余力吗?
几月前建越大军抵抗琉岛敌寇,当时朝廷是同意向江湖门派招安的,吏部更是前往鄢州游说,主动招揽遮月楼参军,此事皇上也是知晓的。怎么如今对江湖门派相助一事如此排斥,难道仅是因为叶辞川吗?皇上到底在提防着什么呢?
宗翰明面色凝重,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只敢在心里说。
谢元€€紧抓着扶手,凝视了宗翰明与孔琦许久,似乎想在他们的神情中找出一丝破绽,但并未如愿。
他仍对叶辞川的来历留有疑心,因为此人和他皇兄确有几分神似,他不敢也不能轻信。
孔琦暗暗观察着皇上的脸色,见皇上只是犹豫并未果断拒绝,想尝试缓和皇上方才的不快,遂适时说道:“皇上,卑职认为江湖迟早要为我朝所用,叶辞川冠有武林盟主的名号,若他与遮月楼在此战中替朝廷出面,绿林必然有所动摇,江山稳固定指日可待!”
魏顺缓声附和道:“奴婢也赞同孔指挥使说的,天下是主子的天下,江湖也该由主子管制才对,利用遮月楼探查消息乃大势所趋,合情合理!倘若这些人抱有异议,主子也好杀鸡儆猴!”
两人的话霎时提醒了谢元€€,与其对叶辞川设防,倒不如趁机试探此人究竟心向何方。
谢元€€意味深长地顿首,而后说道:“即刻派忠武将军领兵布防,提醒庆都往朔阳沿途各城早做准备,急召建越总兵梁介带兵驰援。此外……”
他话语一滞,凝思之后续说:“命遮月楼协助北镇抚司作先行探路,不得有误。”
孔琦意会领旨,高声应答:“卑职领命!”
宗翰明深觉圣心难测,身为臣子的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暗叹了一声,垂首领命:“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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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明沣被捕下狱,皇上召朔阳侯即刻入都配合审查的圣旨连夜送至朔阳。
前几日派去各城警示的手下没有一人返回,传信给太后也迟迟等不到回音,褚连嶂对此早有疑虑,时下再接旨意,猝然觉察到了异样。
几日不见翟英博的身影,他派去城门督管的主事也许久没来复命,命人前去府衙打听也未得结果,城门守卫提起几日前有大理寺官员现身,他猜测翟英博的突然消失或许与此有关。
看来庆都已经盯上朔阳了,那么这道召他入都的圣旨当是别有目的,若是随了谢元€€的心意,只怕他还未面圣便会突遭意外。
“看来是养了只白眼狼啊!”
褚连嶂心中腹诽着,面上沉稳地接下圣旨,随后抬首对传旨太监笑眯眯地说道:“公公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不妨休息一夜,咱们明日再启程如何?”
传旨太监面色严肃,不打算改口:“杂家主子的意思是让侯爷即刻启程,做奴才的可不敢左了主子的意。”
褚连嶂的脸色逐渐阴沉,冷哼一声后说道:“既然公公不愿意留下,那便请吧!”
传旨太监以为朔阳侯是准备动身了,正欲给侯爷让道,可他刚一转身忽感脖颈发凉,鲜血自伤口处喷涌而出,他甚至没有太多的挣扎时间,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府中的下人们对此毫不新奇,默不作声地迅速抬走太监,将一地的血迹收拾干净。
亲信从偏厅走到朔阳侯身后,低声说道:“侯爷,不能去。”
此事明摆着有诈,皇上这是在等他们自投罗网。
褚连嶂冷声:“本侯知道。你速速派人去庆都探听沣儿被捕之事的虚实。”
亲信颔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