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多时,一名太监悄然乔装出宫,乘快马向南赶去。
太监离开庆都不到一个时辰,疾马被突然拽起的拦路绳绊倒,他仓皇地坠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而后他狼狈地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身侧站着几名黑衣人,而他的颈前正横着一把刻着月纹的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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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打声与哀嚎不断在诏狱中回荡,仅是听着声响,足以令人胆寒。
叶隐静靠着墙壁,胸口起伏渐浅,他转头微睁开眼,向隔壁空荡的牢房凝望。
褚陵被锦衣卫架走,几轮鞭笞下来,仍坚定先前说辞,状告朔阳侯草菅人命。
锦衣卫并不罢休,将褚陵仰面摁倒,双手双脚皆缚于刑架,他本就因流离而饿得只剩皮包骨头,现下胸腹肋骨突出,犹如一面琵琶。
褚陵恐惧地看着锦衣卫手持利刃靠近,“不……”
他无法逃脱,只能忍受着尖锋在他肋骨上来回切割,此刑不致命,但刻骨的疼痛令他越发清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说……我什么都说……”褚陵满面血泪,口中尽是腥甜,他疼得颤抖不止,说话声有气无力。
锦衣卫冷喝,质问:“好,我再问你一遍,是谁送你回庆都的?”
褚陵哑声回答:“我说过了……我是偷偷跟着一支商队回来的,趁他们不注意,藏……藏进了他们的箱子里。”
恩人们的情意他尚未报答,诏狱如炼狱,他不能为了自保,把恩人们也拉下水。
锦衣卫再问:“你可知污蔑王侯的罪责?”
褚陵紧咬牙关,不论问他多少遍,他都只有这一个回答:“我所言皆是事实,没有污蔑。”
锦衣卫轻蔑地看着褚陵,说:“朝廷要如何相信一个曾经结党营私的罪臣?”
褚陵双手紧攥着锁链,满目悲凉之色。就算他费尽心思、堵上性命回到庆都,朝廷也不会为了旁系子弟伸冤。
朝廷看到的是他身为罪臣抗旨忤逆,是朔阳侯被人污蔑,却从不是一个芳龄女子惨遭陷害,含恨而死。
难道旁系子弟就不是人了吗?难道上位者认为百姓的拥护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送大人一句话,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善辨处之,方得其事。”
褚陵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先前在牢房中,听到的这句话。
是啊,如今朔阳侯府就是圆满的高月,他命如草芥,想要打破这世俗定局,就必须利用这份“盈满”。
褚陵暗暗在心中计划着,愤然辩驳道:“我与工部右侍郎鲜有来往,即使有交集也是为了公事,贪墨一案,与我无关,我并不知情。若我有心贪污,为何要将罪证放在一起,等你们来抓?”
“必然是褚大人你来不及销赃啊!右侍郎林大人可是当堂指认的你,若你当真清白,他为何不指其他人?”锦衣卫显然是不信褚陵所言。
褚陵也看出了锦衣卫的态度,便道:“所以此事蹊跷,我要和林攸当面对质!”
锦衣卫嗤声,“褚大人,你不过只是个罪臣,朝廷何必为了你召回林大人?”
褚陵忽然大笑,摇头说道:“也罢,各位大人就是想把人召回,也叫不回来了。”
锦衣卫感觉到不对劲,追问:“你什么意思?”
褚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腹,“你们在动手时没有发现吗?我身上有很多处。被流放宁州后,我遭到多次追杀,差点命丧九泉。试问各位,倘若我是主谋,究竟是谁要杀我灭口?”
锦衣卫没有再提出质疑,因为他们的确看到了褚陵身上的旧伤,有几道差点刺中要害。
上头并无旨意要他们对褚陵下手,可不是锦衣卫,朝中又会有谁会去追杀一个罪臣?
难道真是朔阳侯动的手?如此可就坐实了他的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