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般月定定地看着眼神空洞、表情有些呆滞的哨兵, 才恢复成圆瞳的眼珠再次竖成针状,冷浸浸的毫无温度,可语调仍旧轻柔:“好啊。”
可刃尖一转, 转而对准向导的心口。
被血浸透的刀锋再添一层焮艳粘稠的鲜血,从曲般月掌心的割口溢出, 滴滴答答地顺着匕首淌下,洇红垂放在大腿上的绒白狐尾。
腥臭黏湿的空气里盈上另一种幽淡清冷的味道, 是向导流出的血里散发的信息素。
向导素盈入呼吸, 似乎让哨兵头脑稍稍清醒了些, 但黑瞳仍旧涣散, 眼中毫无聚焦。
他本能地从曲般月手中夺下匕首,哐当一声掉到地上,随即俯首, 双唇贴上向导横亘了整个手掌的割伤,轻舔他指缝间的血,声音轻微而慢:“阿杳......疼。”
曲般月垂眼, 眸中覆下两道淡淡睫影,他的声音轻和, 但毫无温度:“路则淮。”
他很少很少喊哨兵的大名, 总觉得连名带姓的喊很生疏,他惯喜欢软和着声,咬着轻快又有些黏糊的调喊小醒, 眼眸总是弯弯的,含了两汪水般的明润剔透, 又似敛尽所有春光的明媚潋滟, 笑意鲜明而柔软,只对哨兵一个人展露的模样。
一旦连名带姓的喊了大名, 那代表小曲向导真的很生气。
很难哄好那种。
“我不疼。”曲般月轻弯唇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疼得是你啊,不是我。”
路则淮抬起头,眼神茫然里透着困惑,似乎不明白,伤口明明在曲般月身上,为什么疼得会是自己。
几秒后,他轻轻捂了下自己的心口。
这一块蔓延开一股尖锐的痛楚,几欲刺穿他的心腔,随着心脏跳动,流转四肢百骸,疼得他忍不住轻喘了声,呼吸都有些困难。
“很难受是吗?”曲般月掰起他的脸,丝毫不介意伤口因为动作渗出更多的血,他看着路则淮猩红的眼睛,声音愈发温柔:“让你感同身受一下,不过分吧?”
“我可以杀了你,根本不用把刀捅进你的心脏,那多疼啊,我舍不得。”曲般月微微用力掐住他的下颌,不让哨兵遵循本能去舔他手指上的血,他弯起狐狸眼,笑容温软甜蜜,“我杀了自己就好啊,反正我对你来说,逾重性命不是吗?”
“那样,也算杀死你了。”他望着哨兵,那双红瞳里眸光微拢,“路则淮,如果你要我杀你,我只用这种方式。”
曲般月松了手,却被哨兵攥住手腕,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抓到他那边。
路则淮垂眼,再次贴上向导掌心的伤口,从掌缘开始,一点点舔去他满手的血。
粗粝湿软的舌似灵活的幼蛇般游走过他的指缝,那一块皮肤较为敏感,曲般月没忍住轻哼一声,“喝完血了就松开。”
“......”路则淮没应声,掀眼看着他,眼中猩红稍褪,但眼神仍是无机质的冰冷淡漠。
得,这是还没完全清醒呢。
曲般月抽开自己的手,挤压伤口,把血喂进路则淮口中,眼尾染上殷红色泽,同未褪的靛青狐纹织在一块,规魅而谲艳,衬着身后轻摇摆动的五根狐尾,身上人气全无,倒真似一只以□□人勾魂夺命的艳鬼狐妖。
“够了。”半响,路则淮沙哑开口,他偏开头,闭目几秒,下颌线紧绷。
“醒了就起来。”曲般月声音淡淡,他撕下一截自己的旗袍下摆,利落给自己包扎好伤口,起身起到一半,又被哨兵给拽回去。
“阿杳。”路则淮握着他没受伤的左手,力道不算重,却能牢牢梏住向导不让他挣开,“对不起。”
“......”
曲般月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眸色淡静无澜,没有任何情绪和温度,似初春料峭时的冻溪,融了冰雪,可仍旧彻骨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