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朕靠宠妻续命 故栖寻 7477 字 1个月前

很快, 雍盛就察觉到戚寒野口中所言之祸患。

二十七日国丧刚过,雍盛前脚牵灵发引,释衰服还宫, 后脚便收到消息,称一夜之间,整个京城的人都已听闻如今的威远侯祁昭不是旁人, 竟是戚氏满门唯一幸存的少公子。

无论甘愿与否,戚寒野的身份, 还是曝光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展开说说。”

雍盛被丧仪的繁文缛节折磨了月余, 浑身不得劲儿,冬天最冷的时节已然过去, 趁着难得的晴日, 他命人在御花园里扎上草靶, 练起射箭。

狼朔抱着箭囊,姿势别扭地抬起一条腿, 从靴页里抽出黄纸, 展开递到跟前。

雍盛就着他的手看了, 其上用斗大的赤字写着:威远侯乃戚家二郎,忠良有后, 威震四方, 大雍之幸。

简单,粗暴,跟什么宣传标语似的。

“这黄纸在大街上飘得到处都是, 金羽卫扣了几个偷摸撒纸的, 一问,全是叫花子,收钱办事呢, 问起金主是什么人,都说戴着斗笠蒙着面,没瞧见具体长啥模样,听口音,应是地道的雍京人士。”

“嗯,既问不出什么来,就都放了吧。”

嗖地一声,射出的箭正中稻草人的眼睛。

雍盛接着搭箭引弓:“威远侯府可有什么动静?”

“投拜帖的人越发多了。”狼朔回,“但侯爷依旧是闭门谢客,未踏出过府门半步。”

雍盛纳闷:“这一个月来,他谁也没见?”

“见了啊。”狼朔也纳闷,主子这不明知故问么?

雍盛侧目:“谁?”

狼铎:“您啊。”

雍盛调转弓箭,瞄准了他的眼睛。

狼朔吓得立时跪下。

“平日里你要是能少说些废话,多办成事,瞧着想必也更机灵讨喜。”雍盛凉飕飕地道,“继续去盯着。”

不慎触了霉头,狼朔满心懊恼,麻溜地退下。

背后又传来嗖的一声,这回箭脱了靶,射落了枝头红梅。

城东醴泉寺内。

捱过严冬的老银杏早早嗅到春的气息,光秃的枝桠上急匆匆冒出新绿的芽苞。

戚寒野负手仰望,看湛蓝无云的天空被树枝分割成一片一片不规则的形状,这一片像菱角,那一片像长嘴葫芦,只要研究的时间够长,他能给每一片都找到相似的意象。

这是他从前常做的事。

那时,累了倦了,或是心中不畅快,他就爬上这棵老银杏,藏在密密匝匝的树冠里,借着树叶的掩护,逃离外面颠倒错乱不怀好意的世界。

只可惜,银杏春绽夏盛秋凋,并不能庇护他四季。

于是印象里,哪怕未患寒症,每一年的冬天仍显得郁卒难熬。

老尼捧着誊抄完的经文从禅房出来,一眼便瞧见院中长身玉立的人,喜上眉梢:“少公子。”

“嬷嬷。”戚寒野笑着迎上去,接过那厚厚一沓经文,“经久未见,身子可还康健?”

“好,好得很。”老尼慈眉善目,上下打量他,又细又弯的眉毛登时不悦地皱起,“倒是你,怎么瞧着脸色差了许多?当上了侯爷,公务就这般繁重?”

又伸手摸摸他的手臂,很是不满,“看看,也没从前结实了。”

戚寒野惭愧道:“侯府里锦衣玉食,我又远离行伍,久不操练,身子渐疏懒矣。”

二人对视,老尼重重地拍了一记他的手背,丢了胳膊:“戚氏家训,居安而思危,处盛而虑衰。少公子万不可耽逸乐而忘志,还应奋勉以图进。”

戚寒野执晚辈礼:“嬷嬷说的是,寒野谨记。”

老尼缓缓往前走向佛堂。

戚寒野亦步亦趋地跟着,问:“姑母缘何不在寺中?”

“你来得不巧。”老尼回,“小姐昨日夜里已离开了。”

戚寒野心中有所预料,只是不愿相信:“她可曾交代去了何处?”

“约莫是下了江南。”

“可给侄儿留下只言片语?”

“只叫你好生想清楚,何为亲,何为疏,何为远,何为近。”

老尼入了佛堂,放下经卷,整理佛像前供桌上的果品香烛,慢慢擦拭起香炉。

身后人久未言声。

直到前堂敲起诵经的梵钟,他方道:“嬷嬷,此间不光有亲疏远近,还有忠义信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