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像是在外风流一夜第二天不幸被老婆抓包的大怨种, 雍盛一小步一小步慢慢捱进去,涎着脸笑:“天色尚未破晓,皇后绝早起身, 可是有什么急事找朕?”
谢折衣本倚案翻阅闲书,闻言放下手中书札,也不问雍盛昨夜去了何处, 行完礼只道:“妾向来少眠,昨日夜间不知何故尤为焦虑惊怖, 故早早便来看望圣上, 为求心安。”
“想来皇后平日里亦有不寐之症,古书上常言此乃思虑过重气血不足所致, 倒要叫太医来好好诊治调理, 毕竟此类心病难医, 早治早好。”雍盛不失殷勤地唤来怀禄,命他即刻传唤太医。
“谢圣上体恤。”谢折衣却婉拒, “只不必劳师动众, 妾观圣上无恙, 病症已自好了。”
听她这般说,雍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挠挠鼻子:“教皇后担惊受怕, 朕之过也。”
谢折衣清浅一笑,施施然走到近前,垂目低声道:“那……莫如就允妾伺候圣上晨沐更衣?”
黎明前的暗夜, 初阳与残月共御穹宇, 然而二者的光辉皆不如这暖阁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亦不如美人展颐时双靥上明灭的艳色花钿,更不如美人于灯下煌熠的眼眸。
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目被浓密鸦羽覆了一半, 潋滟眼波自眼尾溢出,秾艳到极致,反透出一股孤高与清冷。
雍盛收回惊艳的目光,略一踟蹰,刚想找个托辞,谢折衣冰冷的手却先一步覆上他的,激得雍盛打了个寒噤。
“圣上不必怕羞,横竖那夜过后……”她说到此处微妙一顿,眸中闪过促狭笑意,“圣上如何,妾都是见过的。”
雍盛咯噔了,一下子接收到谢折衣话外之音,明白过来这是到了该演戏的时候,连忙佯恼道:“谁,谁怕羞了?朕不过,不过是担心累着皇后。”
谢折衣沉稳接茬:“妾怕届时累的是圣上。”
雍盛活活被空气呛住:“……咳。”
来了来了又来了!
这面无表情说骚话的本事究竟是师出何人……!
不行,我一个男人我不能输。
雍盛深吸一口气,在该死的胜负欲刺激下硬着头皮迎难而上:“皇后体谅朕躬,朕心甚慰。只不过,此类事宜也不是回回非得朕出力,多的是有劳皇后的法子,只看皇后愿不愿意随朕一同领教了!”
不错。
雍盛在心里无声狞笑,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他趾高气昂挑衅地望向谢折衣。
那神情,活像是在牌桌上最后出了四个二,稳操胜券。
“哦?”谢折衣略一沉吟,仍是淡定如常,以退为进道,“只要圣上舒心称意,妾倒是愿效犬马之劳。”
说着,探指尖意味深长地钩住雍盛衣襟系带,懒懒缠绕。
“……”
对方出了一把王炸!
雍盛被炸得晕晕乎乎,不争气地红了耳尖。
周围一干宫人早已听得面红耳赤,恨不能逃出生天。雍盛也撑不住了,咬咬牙,大发慈悲挥手给他们解脱:“都给朕下去!将门掩上!”
众人知趣,抬进浴桶,轮番注入热汤后便忙不迭躬身退下。
雍盛脸皮发烫,不敢看谢折衣,匆匆转过屏风,褪了衣裳忙将自己没入朱漆鎏金的松木浴桶,只探出一个热气腾腾的脑袋偷偷望向屏风。
那人果然毫不避嫌地跟着转来,一眼见到被水雾蒸得满脸通红的雍盛似乎还怔了怔。
“圣上这副样子倒是可爱。”谢折衣低笑。
热水蒸得雍盛浑身像在烧,他故作镇定地将两条手臂架上桶沿,清清嗓子:“皇后支开众人,想是有要紧事说?”
“圣心若镜。妾惭愧,不得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