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 中午好啊。”
正月初三早上,一个明显外国人面孔的棕发小卷毛来到市中心的西餐厅,一屁股坐在了迟轲对面。
“你在看什么?摩托车比赛?你对这个感兴趣?”
“午好, 只是随便看看。”迟轲关掉手机,用流畅的英文回应,“想吃什么随便点。”
“迟, 你就不能为了我换一种发音吗?”来自英国的卷毛难过道,“不敢想象你说英腔会有多么性/感。”
“这不是说变就变的。”迟轲在美国留学多年,口音自然偏美式,后来回国就职的外企也是美国佬开的,多年习惯没那么好改, “委屈你耳朵了。”
“你又阴阳怪气我。”卷毛抱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对我很温柔的,这才几个月?得到我了就不珍惜了?”
卷毛的英文全名很长,简称为Ansel, 是与圣汇嘉合作的药业集团产品部总监。
去年年底他在饭局上花粉过敏,差点歇菜,要不是迟轲反应迅速, 及时发现处理了过敏源并送他就医,他可能那天就歇菜了。
也是万幸迟轲本来就有意与他结交, 否则也不会时刻关注他的动静。
那天之后,Ansel就对迟轲剖出了自己的真心,随着接触不断增多, 日日都要感慨与他相逢恨晚, 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这也在迟轲的计划中。
他初来乍到,急需重新建立自己的人脉, Ansel没有隐瞒自己的富二代身份,还是个热心肠的外国佬,最容易打开社交圈的大门,如果不是Ansel,迟轲未必选择他们集团作为圣汇嘉的合作公司。
不过相处下来,小卷毛为人确实不错,真心应该用真心换,迟轲上周刚把他纳入自己的“朋友”范围。
迟轲笑着将红酒倒入对方面前的空高脚杯中,回忆着电视剧发音,缓慢地用英腔说:“向你赔礼道歉。”
“谢谢,但你不许喝酒,继续喝你的茶吧,我可不想大过年送一个胃出血的病人去医院。”卷毛满意了,拿起刀叉开始分尸牛排,“迟,你前天怎么忽然要冷家大少爷的资料呀?去年你不是已经查了他吗?”
“去年只是查查。”没想对冷柏尧做什么。
今年这不是惹到自己了吗。
迟轲切牛排的动作没他那么粗鲁,速度却快了两倍。
就在Ansel以为他切一整份是要给自己的时候,对方很优雅地吃了起来。
“Oh no~”卷毛哀怨,“迟,你一点都不爱我。”
“是的。”迟轲很残忍地表示肯定,“今天找你来是想商讨一下你们团队正在准备的新品研发,圣汇嘉很感兴趣,有合作意向。”
“天呐迟!”卷毛捂住耳朵,“你在你们华国的新年期间居然还要聊工作!你是魔鬼吗?!”
迟轲微笑:“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等年后这个项目公开,竞争力肯定会增加不知道多少倍。
“可怕的工作狂。”卷毛颓然趴在桌子上,“不过你那么沉迷工作,气色居然比刚认识那会儿好了不少,我猜你那位医生朋友肯定操了不少心。”
迟轲反驳:“就不能是我自己养好的?”
“你可拉倒吧,我不是没跟你一起工作过,一天下来都记不起来喝一口水的人,怎么敢说出这种话?”卷毛轻蔑,“你不把自己养死就很了不起了。”
迟轲:“。”
迟轲喝水压火:“不至于。”
“呵呵。”Ansel冷笑,“你真是对自己太没自知之明了亲爱的。”
“闭嘴吧。”迟轲“啧”道,“谈正事。”
“好吧好吧。”Ansel妥协了,“先说好,我要每两个小时休息一次,不然脑子转不过来,一定会被你坑蒙拐骗到缅北。”
他早就意识到了两人大脑之间的鸿沟,相当有自知之明。
“可以。”迟轲说。
三个小时后。
“合作愉快,Ansel先生。”
迟轲伸出手,素来冷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卷毛脑袋运作太久,有点懵,稀里糊涂伸出手回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这份文件签了。
但是签都签了,复盘后悔也没用。
Ansel一咬牙,把合同收起来,不看了:“我就知道你这顿饭不便宜!”
“合您口味就好。”亲兄弟也要算明账,迟轲谈起生意六亲不认,“没事的话……”
“等等,走那么急干什么?占了便宜就想走?”Ansel龇牙咧嘴。
迟轲不动了:“好吧,你还有什么事吗?”
“当我的军师,给我点儿建议。”Ansel甜蜜地少男捧脸,“我晚上有个约森*晚*整*理会,但是第一次在华国过新年,不知道有哪里好玩,有没有推荐的好地方?”
这还真把迟轲问住了。
他穿过来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待的时间说不定还不如Ansel这个外国佬。
不过占了人家便宜,就说句“不知道”,未免有点不合适。
迟轲答案给不出,态度给得很好,陪他一起在网上搜了好多攻略,终于让卷毛满意了。
Ansel心满意足收起手机:“你的计划一向清晰明了。我今晚的行程搞定了,你呢?迟,你有约会吗?”
迟轲摇头:“孤家寡人。”
“可怜的迟。”Ansel心疼道,“你前两天不会也是一个人吧?”
“那倒没有。”昨天去采购了一堆年货,前天去冷家的晚宴了,虽然不喜欢那种场合,但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一直一个人呢。”Ansel说,“不过你以前每个新年都像现在这样吗?工作,工作,还是工作!”
迟轲故意问:“我要说是呢?”
浪漫的英国佬叹气:“Poor bastard.”
迟轲笑了起来:“开玩笑的,不是年年都工作。”
有好几个新年他都躺在病床上,连工作的力气都没有。
“那就好。好了,这下真的没时间跟你聊了,我要去赴约了。”Ansel向他表达诚挚的祝福,“祝你今年遇到一段美好的感情。”
迟轲敷衍应好。
美好感情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如果Ansel祝他今年暴富,他一定会认真严肃地表达感谢。
临走前,Ansel把车钥匙扔给他:“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你帮我开着吧,我过几天再来找你拿!”
话多的Ansel离开后,不算大的空间变得过分安静。
他有点儿累,额头倚靠着玻璃,不太想立即离开。
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在哪儿呆着都一样。
桌上的菜品换了一轮又一轮,纵然包厢内暖气足,最开始的那杯花茶也早已冰冷。
迟轲舔了舔被空调吹干的唇瓣,无所谓温度,端起茶杯,却忽然想到昨天早上去医院拿文件时喝冷水被院长发现,气得人在办公室发疯的场面。
他嘴角一抽,把茶杯放下,叫来了服务员。
“麻烦再帮我上壶热茶,谢谢。”
“好的,”服务员说,“先生,已经下午四点了,需要帮您把这间包厢留到晚餐点吗?”
这家餐厅包厢预约分中午和晚上两个时间段。
迟轲问:“晚间是几点?”
“六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