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
明濯的灵能受封, 被全部禁锢于体内。他当机立断,抓住小洛胥的前襟,以一个几近蛮横的方式, 将小洛胥拽向自己。
小洛胥没有防备, 一头撞在明濯胸口, 说:“香气变这么浓, 必定是祂向我们凑过来了——”
他话音未落, 后脑勺便感觉一重, 被明濯给摁在怀里。
小洛胥在天海云间打过滚, 也见过一些凶神恶煞的邪祟, 再危险的处境他也能冷静自持, 可如今太怪了, 只让明濯这么一摁,那些习以为常的镇定便都碎了、乱了,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又要让他受伤了!
风吹在脸上,明濯没眨眼睛, 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道:“原来你调换我与御君的命线, 不是在发疯,而是在等这一刻。”
前方凭空浮出个半身神像, 足有数人高, 像是云消雾散后插在野地里的竹竿, 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香。祂那硕大无比的脑袋上, 敷着张薄如白纸的面皮,不论是四道蛾眉还是柔顺细目,都明显是才画上去的,墨迹还没森*晚*整*理有干。
“呀, ”香神闻氻做出拈花状,口吐人言,“此计方成,你便已经洞察其中的奥妙,真是不简单。凡人的脑袋素来不灵光,你这么聪明,是因为你是晦芒生的吗?”
祂勾着微笑,语调婉转,唇边的墨迹晕开,像颗融化的痣。
明濯说:“你既然会讲人话,却不明白人的事情吗?我是我娘生的。”
闻氻掩嘴嬉笑:“你娘一个肉体凡胎,还是个瞎子,能生出什么好东西?若不是机缘巧合,叫她碰着了晦芒,只怕你今生今世还都是个蠢钝的小瞎子。晦芒为你立了这么大的功,你却只把祂当畜生使唤,这实在有违人伦哪。”
明濯也笑了,闻氻奇道:“你觉得很好笑?是你娘好笑,还是晦芒做畜生好笑?”
“是你好笑。你们做神祇的都不通人性,却在这里与我说人伦。”明濯笑意冷冷,态度是一贯的轻蔑,“其实我不仅把晦芒当畜生,也把你当畜生啊。”
闻氻听了也不恼,反而说:“你到底只是个半神,说话做事,都有股人的臭味。这世上还有比人更傲慢的东西吗?你们寿命不过百年,又体弱多病,在混沌之初全依靠神祇的照护才能延续至今。如今却要神祇来通人性,这是何其的自大又自私。”
祂细目流转,似是在透过明濯看另一个人。
“当年众生拜神,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现在好啦,我们吃几个人还要发疯发狂,比那乡野里的豺狼虎豹还不如。你说,这都是谁的错?”
这一问像夹了冰又沾着水的棉袍,盖在人身上阴阴冷冷。风不知不觉间停了,恶香如同无形的蛇,紧紧缠绕着两人。
小洛胥屏息凝神,他因为被摁着脑袋,自然瞧不见闻氻的模样,只能听见闻氻的声音。明濯不知是什么意思,始终没放开他,他猜这其中必有蹊跷,却暂时想不到理由,只好心甘情愿地维持不动,做一回君主的“小狗”。
明濯在打量闻氻,他当惯了君主,却极少认真打量人,因为去神宫见他的人大都不值得他细看。他看了半晌,徐徐回道:“你问是谁的错?那必然不是我的。”
小洛胥听见闻氻又在笑,这次的笑声比刚才的大,而且是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