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苏木回到病房的时候, 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他已经看不出哭过之后的痕迹,面色如常的给奶奶准备好吃的药品。
乔爷爷和乔奶奶都是醒着的, 乔奶奶也许是之前动手术耗费了太多的心气儿, 此刻显得格外的疲惫, 躺在床上,面色极其苍老。
“奶奶,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只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没有其他的排异反应, 就可以出院了。”乔苏木给乔奶奶烧着热水, 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乔奶奶还插着氧气管, 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好孩子, 辛苦你了。”
乔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两人,一句话也不说,那眉头皱的紧紧的,宛如两个蜈蚣,抿着的唇变成了一道沟壑的纹。
“不会,那我明天就去上班了,可能来陪您的时间少了,以后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就给我打电话......”乔苏木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 看着奶奶的眼泪, 抬手给她擦了擦, 声音有些干涩:“奶奶,干嘛哭了,我一直在您身边的。”
“奶奶看着......小木木长得很好,奶奶很开心,以后一定要开心,不管怎么样,要开心。”乔奶奶浑浊的眼珠里溢满了泪水,她重复了这句话两次,声音嘶哑哽咽,带着对孙子满满的期盼。
“好。”乔苏木笑着答应,
很奇怪,乔苏木明明很想哭,但是也许之前半小时内眼泪流干了,就哭不出来了,只感觉眼睛酸胀,但就是没有眼泪了。
“您晚上想吃什么,我给您做。”乔苏木说。
“都好,小木木做的我都很喜欢。”乔奶奶无力的手抓住他的手腕,紧紧的握住,带着慈祥又担忧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那我先去买菜啦。”
在乔苏木去买菜的期间,乔奶奶第一次勇敢的和她的丈夫吵架了,甚至可以说的十分的强硬。
“乔正魏,你之前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准说给我的小木木听,你听听你说的话对得起他吗?”乔奶奶原本只是迷迷糊糊的,但是在乔爷爷和顾鹤吵架的时候醒来了。
将两个人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差点感觉自己要气晕过去了。
“你是在怪我,没有给你们乔家传宗接代吧,两个儿子,一个早早死了,一个就生了三个女儿,现在你又开始逼我的孙子了。我不懂,为什么一定要生孩子,一定要强迫我的孙子生孩子?你们乔家有皇位要继承是吗?”乔奶奶伺候了他半辈子,这次也许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硬气了不少。
“你懂什么,你一个女人,只会嚼舌根、看电视,头发长见识短的,懂什么啊。人类的繁衍就是要传宗接代的,每个人都不生,以后打仗,国家危难谁去保家卫国?”乔爷爷板着脸反驳道,“就算不是为了乔家,也是为了乔苏木他自己,老大和老大媳妇死的早,现在还有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活着,逢年过节要是想家了还能回来。出事了有人陪着。”
“但是我们两个迟早是要死的,那时候他该怎么办呢?去哪里找家?”乔爷爷声音低了下来,苍老了不少,人到了这个年纪,认识到活得日子不多了,事情也看的通透了,只是性子惯强势了些。
“反正,我不管,我只要我的孙子快乐的活着,你要说他,就等我死了吧。我活着的时候,你说他一句,我就和你闹。”乔奶奶撂下狠话,然后闭上眼睛,拒绝交流了。
“哎,你这人怎么说不明白呢?”乔爷爷被她气的够呛。
“啊对对对,我就是老糊涂,你是大明白,但是不准骂我乖孙子,他爱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乔奶奶不咸不淡的说道。
“不可理喻。”乔爷爷生气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然后没听见熟悉的挽留声,他就走不下去了,默默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又回来了。
乔苏木和顾鹤说,晚上在医院照顾爷爷奶奶,白天去上班,顾鹤也没阻止,只是在公司的时候会叫他中午来总裁办公室。
乔苏木肉眼可见的瘦了,也不知道是工作压力太大,还是乔奶奶的病情不好。
顾鹤见他进来,对他招了招手,乔苏木走了过去,被他牵着手坐在腿上,掐着下巴打量了一下:“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乔苏木拉下他的手,静静望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没瘦吧。”
“下巴都能戳死人了,还没瘦呢。”顾鹤挑眉看过去,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抱着他的窄腰:“多吃点饭,明天见面没胖一点,我就不准你在医院过夜了。”
乔苏木微微仰着头,修长光洁的下巴暴露在顾鹤眼前,他低头寻着那条雪白的线条,一点点亲上去,啄了啄他的喉结。
“痒......”乔苏木忍不住偏头,手按住他的肩膀。
“嗯,乖,过来一点。亲亲嘴。”顾鹤抬眼看着他漆黑的眼瞳,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乔苏木闻言凑了过去,将唇送了上去,唇齿相碰,似干柴烈火,已经有七八天不曾亲热过了,顾鹤抱住他,将人整个圈在腿间。
外面阳光从透明的玻璃外面洒进来,光线直直射进来,照在交叠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影身上,光中尘埃粒子跳动,洒在乔苏木头发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圈,将苍白的肌肤照到越发透明白皙,连青色血管也清晰可见。
房间里面开着空调,连带着外面的阳光都不觉得刺眼了,相反像是寒冷中的一丝温度,缓缓的温暖着他的身体。
乔苏木身上的白和沙发上蓝黑的颜色相互挤压,蓝黑与雪白交融在一起,连接处泛起了淡淡的红,顾鹤半跪在毛绒地毯上,膝盖并不觉得难受。
他亲吻着乔苏木腹部最深的那道伤痕,深可见骨,似一条粉白色的蜈蚣,狰狞难看,微凉的唇落在上方,深邃的眼眸微微一抬问他:“这里是怎么搞得?”
乔苏木的腿被他放在自己肩膀上,那轻柔的感觉让原本早已经愈合的伤口都产生了一阵阵的酥麻,像是从伤口处重新生长了一块名叫顾鹤的疤。
他的手背挡在自己眼睛上,窗外的阳光洒在他手背上,身上、手上、发丝上都跳动着金色的光,他眼尾红的彻底,手背感觉到了湿意,他觉得自己越发脆弱难堪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答他的问题:“是刚开始进监狱的时候,和别人打架打的,被人捅了。”
顾鹤低头吻在他的疤痕上,亲吻在他半遮的脸颊,变成了一项十分神圣的活动,就像是灵魂的烙印,对他一点点进行印记。
“为什么打架?”他亲了亲他的腿和膝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被他照顾到了。
“......”乔苏木听见这话,闭着眼的睫毛微微颤抖,扯了扯嘴角,格外讽刺的弧度,他抬脚踩在他胸前,阻止他继续亲吻的动作。
“没有为什么,因为不打架就会被强、暴,因为不打架就会被人踩在脚底下,因为不打架就会被当成最底下的臭虫,只能跪在地上舔别人的脚趾,没有当人的权利。”
他这话说的无波无澜,这就是他七年过的日子,不拼命就没有人会将你当成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