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屹知尚未来得及反应, 便觉胯.下骤然一凉。
他脑中一片空白,方才后知后觉听到了布帛落下的声音。
细长的笔杆贴上了他的肌肤,冰凉的竹面让秦屹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所剩不多的肌肉被景裕的动作激得瞬间绷紧,双手也紧紧握拳,想要打翻景裕, 亦或是反抗挣扎, 脱离桎梏与侮辱。
可理智告诉他,这些都是徒劳的抵抗。
他不能, 也不敢火上浇油,激怒天子。
秦屹知克制住自己所有的本能, 道:“陛下, 蔺南星马上就要来了。”
景裕不为所动,甚至很享受压制秦屹知,让这人无力反抗的快感。
他的指尖带着秦屹知送他的入门之礼缓缓移动,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收到源自长辈的赠礼, 也是第一次获得源自长辈的关爱。
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至少它们是属于他的。
笔冠上的残破挂绳随着天子地摆动,不轻不重地划过曾经师长颤抖着的肌肤。
景裕道:“怎么?你们都是做狗的,还要格外给你留面子吗?”
他带着羞辱的意味, 用笔杆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秦屹知,后者浑身一震,脸上忽红忽白,握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景裕视线低垂,欣赏着身下之人的每一分表情,每一个动作。
至少这时候的秦屹知,是真实的。
是只能看着他一人的。
他又磋磨了几下秦屹知, 看着这人满脸羞愤、痛恨、无助,近乎丑态毕露的样子,他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秦屹知要是永远是这样就好了。
景裕目光温柔而眷恋,指尖轻轻地抵住笔杆。
秦屹知道:“景裕!景昭则!”
景裕轻笑一声,手腕微转……
就在此时,殿外响起通传声,道:“陛下,蔺公公,蔺南星求见!”
景裕动作一顿,抬手拈了下秦屹知落在眼尾的汗滴,扬声道:“让他候着。”
门外喏了一声,又恢复了沉寂,殿内只剩秦屹知压抑的低喘。
景裕的双手松松搭在这人的腰身与后颈上,指掌间的肉.体是热的,但碰不到的人心是冷的。
他摩挲了两下的笔杆油亮的表面,忽然放开秦屹知,专心致志收拾起了手中的毛笔,先是仔细检查了一遍笔杆和笔锋是否有损坏,养尊处优的手指摸索过毛笔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无恙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玉盒里。
全程都没有再看过秦屹知一眼。
甚至景裕的表情也没有被打扰后的恼怒,和好事被坏的遗憾。
反倒平静得如同死人一般,眉眼间只剩索然无味的倦意。
秦屹知终于等来了蔺南星的救场,他在感觉到景裕的压迫松动之后,就立马站起身来,退到景裕身后稍远的地方整理衣衫、平复心绪。
他快速地拉上亵裤与长裤,将松散的腰带重新缚好,缓缓地、静默地深呼吸了几回。
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跳被压了回去,逆流的血液也逐渐平缓,不再在他的耳畔轰鸣叫嚣,胃部的翻江倒海也勉强压抑住了。
他警惕地用眼角余光观察景裕的情绪与反应,却又只觉一切都是徒劳。
不论是他方才微乎其微的反抗,还是拖延时间,希冀蔺南星的到来能打断景裕的胡作非为。
这次他是逃过一劫了,可下次又有谁能来帮他?
有谁敢冒着触怒天子的风险,来帮助他这个本就属于天子的奴婢?
他终究是要讨好景裕的。
秦屹知闭了闭眼,缓缓走上前去,伸出还略微颤抖的双手,无声无息地清理桌上的狼藉。
就像是刚才他站在角落,复原自己身上的凌乱一样,一点一点地抹去方才那场冲突的痕迹。
然后再在桌上放下之前允诺天子的樱桃渴水,酸甜可口,冰凉解暑,有时景裕喝不下了,就会赏他一口。
他是不喜欢的,但主子给的,从来容不得他拒绝。
景裕依然对秦屹知的服软无动于衷,他垂眸轻轻抚弄玉盒内的笔身,头上的冕旒低垂着,与毛笔遥遥勾连,又永不相触。
他轻轻合上盒盖,将整只玉盒放到了桌上,秦屹知立马拿起盒子,低眉敛目地将刚才差点羞辱了他的玩意儿小心地收拾回原位,摆放得整整齐齐。
方才三贞五烈的人,这会儿又做小低伏了。
以后还会再见到那样的秦屹知吗?
可到底是真实的、厌恶他的秦屹知更好,还是虚假的、顺应他的秦屹知更好呢?
景裕凝望着在他身前安静忙碌的这抹绯红,唇瓣微微开合:“……骗子。”他吐露无声的呢喃,然后扬声道,“秦屹知,出去,传蔺南星进来。”
秦屹知道:“喏。”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拿出腰间那把麈尾有些散乱的云展,架在臂弯间,垂下脑袋,迈着稳稳当当的碎步,不疾不徐走向御书房的大门。
门扉又高又红,近乎遮天蔽日,宛如宫墙一般。
秦屹知伸出他不再细腻的双手,推开门扇。
屋外热气腾腾,而他的后背冷汗如雨,高悬的日头几近刺目,却也回暖了些许他心头彻骨的寒意。
阳光,好远,好亮。
秦屹知仅仅望了一瞬,便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殿外的同僚们。
一众值岗的宫人矗立门外,还有些许引路的宫人聚成一团,而此刻被众星捧月的,便是那高高大大、威武不凡的蔺公公。
御前红人秦屹知出殿,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去,就连蔺南星也不例外,他的目光比起旁的不知内情的小宦官来,还要多上几分探询。
秦屹知避开蔺南星的视线,公事公办道:“圣上请蔺公公入内觐见。”
蔺南星点点头,谦让道:“有劳秦公公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