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如给草露药物, 为草露医治。
把她当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温柔而珍重地对待。
这是个鼎鼎好的大夫。
可惜,他来得太晚了……
草露早已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她连棺木都已经给自己买好了。
却在一无所有, 万念俱灰的时候遇到了这样美好的人,美好的憧憬。
让她不想死去,不舍死去。
风兮看着血泪盈襟的草露, 也难过地落下泪来, 不停地用衣袖擦拭眼眶。
他们这些人,命比纸薄, 一旦病到了这个地步,便默认了等死的前路, 甚至这间屋子, 都是草露身体还好时,自个儿搬进来的。
没人会去费尽心思地挣命,也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性命。
如果不是正君救过阿芙的命, 如果不是正君很快就要离开京城, 风兮兴许直到草露病死,都打不定主意要向正君求医。
如今即便正君治不好草露,却也能缓解草露身上的不适,给垂死之人此生最后的体面与宽慰。
而非一生脏污、腐烂溃败地消亡。
许久之后, 草露和风兮才收敛好了情绪。
沐九如留下外敷的药膏,叮嘱了两人修养的方法和用药次数,又他开下药方,递给风兮,道:“按着这个去配药吧,每日一剂,先配五剂。”
风兮双手接过, 连连感谢,草露也道谢不止。
沐九如推拒了几声,又道:“草露姑娘你好好修养,我们就不打搅了,你身上的溃面也要涂上药膏,等下别忘了。”
草露道:“好,多谢大夫,恕不远送,我……”
她看着沐九如俊逸的容颜,停顿片刻,伸长手臂折了一段床边的秋海棠:“我如今身无长物,唯有这盆花儿与我日日相伴,一点秋色赠与大夫,就当是……诊金。”
沐九如柔柔一笑,道:“好,正巧我喜欢花,这诊金深得我心。”
草露被哄得也轻笑起来,道:“如此,我来替大夫将花簪上……”
她抬高手臂,素白的衣袖下滑,露出了她满是溃面的干瘦手臂。
草露立即将手放下,平平地递出花,道:“大夫,你收下……”
沐九如忽然矮下了身来,将发顶递送到了她疮痍的手边,语调带笑地道:“劳烦姑娘替我簪花。”
草露紧紧捏住手上的粉色花枝,小心翼翼插到沐九如的发髻边上,尽量不让一丝脏污沾染到郎君的身子。
粉色的小花星河一般悬挂在沐九如的乌发上,即便郎君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眉眼,都丰姿冶丽,月貌花颜。
草露叹道:“大夫真是尽善尽美的好郎君。”
沐九如眸光流转:“多谢草露姑娘的诊金。”他嫣然而笑,灼灼其华,“祝姑娘心安体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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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九如同蔺南星离开草露的住处后,借了小院里的井水,两人双双清洗手脸。
蔺南星替沐九如收拾了衣服,把之前记下的每个沾到过脏污的地方都擦洗了几遍。
他动作轻柔小心,擦拭过后衣物上只留了一块块小小的水渍,风一吹就立马干了,也不会让沐九如沾了潮气着凉。
风兮因还要照拂草露,就没有出门相送。
两人在井边打点仪容的过程中,前头在洗衣的那个小郎君见蔺南星长得俊俏,身材高大,还顺道邀了客,让人去照顾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