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兔耳朵的宫人吓得脖子一缩, 连忙把毛团往筐里扔了就撒腿离去,生怕听到什么会让他送掉小命的言论。
蔺南星从容道:“回陛下,奴婢只是用弓箭伤了那人……”
他用余光顺着景裕的视线, 瞥了瞥秦屹知,字句铿锵:“致命的那一击,奴婢用的是利剑。”
秦屹知拽着缰绳的指尖慢慢收紧, 眼神却纹丝不动, 如古井般晦涩沉寂。
景裕笑着靠近秦屹知,道:“先生, 你秋后就要同沐三娘成亲了吧?说来沐海元也算是先生的准舅哥……”
他笑得一派天然,好奇地问道:“蔺南星杀了他, 你对伴伴可有不满或是忌恨?”
秦屹知浅浅吸气, 将目光从蔺南星的身上收回,低垂下视线,望向景裕手上那串让他如鲠在喉的珠子。
秦屹知看着那处, 慢慢地道:“此事本就是沐海元的过错, 他藐视陛下的权威,招惹蔺大伴的正君,居心叵测,其罪……”
他舌尖顶着齿壁, 淡淡道:“……当诛。”
景裕扑闪着眼睛,赞道:“先生真是通儒达识,匿瑕含垢的朗朗君子!”
他嘴边噙着笑意,轻快地道:“沐家今日都向你家提出退亲了,可是真的?”
秦屹知呼吸一滞,险些压抑不住心底的怨恨。
他同沐三娘只见过几面,两人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 但像秦家这样的身份地位,秦屹知的婚事早就被整个京城的人都关注着了。
被沐家提出退亲,对一生光风霁月的秦屹知来说,宛如在他脸上狠狠地掴了一掌,叫他面上无光,难堪万状。
秦屹知视线低垂,紧抿唇瓣,道:“家父还在同沐家商谈……陛下无需替微臣的琐事烦心。”
景裕道:“朕自然是要替先生担心的,朕的父皇母妃都已不在,先生便是朕的师父,是朕唯一的亲人。”
小天子言辞真切,仿佛丝毫不知秦屹知被退亲,还有秦家近日的一地鸡毛和在场另外两人有什么关系。
他热心地道:“若是沐三娘同你使性子了,先生还是用些心思好好哄着吧,送沐三娘些亲手制作的饴糖手串什么的,想必沐三娘一会就被哄好了,就不会再闹着要退亲了。”
秦屹知的拳头握得更紧,唇线绷成了平平一条,应道:“……是。”
景裕又欢笑几声。
三人猎了兔子后,就停在此处闲聊,马儿也悠闲地垂首吃起草来。
不知不觉间,远处竟蹦跶出一团棕色的东西,一跳一跳地向他们靠近。
傻狍子小小的一只,只有半人高,圆乎乎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不仅不怕生,竟还越走越近了。
景裕眼前一亮,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蔺南星和秦屹知即刻屏息凝神,一动不动。
小天子慢吞吞地翻身下马,弯着腰,伸长手臂,柔柔地“嘬嘬”几声。
傻狍子耳朵微动,看了小少年几眼,又毫无防备地靠近了过去,任由景裕抚摸他柔软的背毛。
呦呦鹿鸣低婉温顺,景裕抚摸着小畜生的脖颈,笑得眉眼温柔。
另一只手却握住腰间的匕首,在矮鹿视角的盲区缓缓抽出。
猛地扎入小鹿的脊背。
血花飞溅。
傻狍子惨叫一声,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