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如将屋外仆役唤进门来, 维持着温和的语气先送了客:“你们都回去吧,好好商议日后经营之事,宁祥家里那边, 夏掌柜也替我掌着眼,若是到了需要我出面的时候,可以找我代替蔺家去帮衬宁祥, 就是做个恶人也无妨。”
夏月与张家姐弟三人一通感谢, 客客气气地退了出去,带上门扉。
沐九如深吸一口气, 对下人道:“把拜帖给我看看。”
下人应声递上拜帖盒,沐九如接了过来, 木匣里面十分轻盈, 晃动间也没什么叮当作响的东西。
沐九如打开盒盖,一封单薄的拜帖躺在其中。
纸上的文字寥寥数言,登门缘由写的是沐家女儿即将婚嫁, 沐夫人见蔺家婚事办得漂亮, 想来取经。
写得再客气,也不过是个明面上能站住脚的由头罢了。
沐九如烦不甚烦,直接将拜帖投入了脚下的火炉之中,道:“你去回沐夫人, 蔺家正君无心结交京中望族,不论任何人夫人夫郎递的拜帖都不会接见,请她不必再来。”
下人应声抱着空盒走了出去。
蔺南星刚巧从侧屋回来,与下人擦着肩膀进了新房,他远远道:“你同她们也谈完了。”
沐九如道:“嗯。”
蔺南星隐约觉得沐九如的情绪似乎不高。
他走得进了些,突然发现火盆里烧了半张纸,连忙拿起火钳把碳炉移开了点:“怎么在屋里烧东西……”
他嘀咕一声:“多鱼怕不是死的, 几步路也不愿多跑,少爷你小心被烟气呛着。”
多鱼:“……”
多鱼目瞪口呆还不敢露出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真是活天冤枉,有苦难言!
沐正君二话不说把纸往火盆里扔,他还能伸手扣出来不成!
而且就一张纸,能有什么烟气!
他多鱼头上冒出来的怨气,都比这烟气多……
怎么不把日渐无理取闹的蔺公给熏死呢!
沐九如宽慰道:“无事,就一张纸。”
他停顿片刻,想起上次他收了沐家那盒碎玉,也不曾同蔺南星说过。
如今已是他们第二次被沐家找上门来了,此事怕难善了。
沐九如不懂朝堂和时局,却也担心自己若是继续瞒着小相公沐家的事,反倒会让人趁虚而入,或是让蔺南星防备不及,因此惹上什么麻烦。
沐九如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开成公布,对蔺南星说道:“烧的是沐尚书夫人给我这个蔺公正君递的拜帖,沐家兴许是怀疑上了我的身份了……”
他抿了抿唇,道:“之前大婚,他们也送了贺礼来试探过我,我那时不曾搭理他们,但如今,已是第二次。”
蔺南星剑眉皱起,眼里杀意一闪而过。
他迅速地缓和下神色,蹲在沐九如跟前,柔声道:“少爷不必担心,沐家九族共有几百口人,他们不敢同我们二人鱼死网破。”他眼眸低垂,敛起眸中暗芒,嫌恶地道,“沐……林志……”
他直呼完少爷生父的大名,心虚地抬眼看了看,见沐九如神色淡淡,又放下了心。
蔺南星继续低头,嫌恶地道:“他这些日子扛不住三日一朝,告老回了家,估计是太过清闲,便有心思管东管西,去做些鼠窃狗偷的事了,回头我就让逢会去给沐家找些麻烦。”
沐九如摸了摸小相公的额发,温声笑道:“倒也不必去招惹他们,若是把人逼得急了,反倒叫他们确认了我的身份,万一真来弄个鱼死网破就不好了。”
沐九如又怕小南星太过听话,盲从于他,补充道:“我就是提个小醒儿,要如何做还得蔺小督公自己来拿主意,若是添些麻烦能分散走他们的注意力,你就去做,啊。”
蔺南星微卷的头毛挂在额前,被沐九如揉得到处乱飞,又软趴趴地弹回原位。
蔺南星应道:“好,我先让逢会调查了沐家近日的动向,再做应对。”
他亲昵地顶了顶夫郎的手心,继续道:“近日秦家和东厂明里暗里地斗法,弄得京中风雨满城,沐三娘几个月前和秦屹知定了亲,如今沐家甩不甩开秦家都要惹一身骚,指不定沐家上下也正风声鹤唳着……”
“兴许确实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来。”蔺南星眉头紧皱,思量道:“晚些我书信一封给傅逸丹,让他调派点人手在我们宅第外面巡逻,以防沐家人真发了疯闹出什么动静来。”
沐九如轻柔地抚平蔺南星的眉头,指尖摸过毛绒绒的眉峰,笑道:“好,辛苦小相公护着我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