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南星脚步一顿。
风兮一见有戏, 更是娇滴滴地告起状来:“我前面远远瞧见了,有个外男在鹿韭苑里呢!那人指不定对正君有什么想法,这都一炷香了还没出来!妾身替老爷着急, 一直在这里等着老爷呢!”
蔺南星在宫里面听得都是贵人们七拐八弯的言辞,风兮这上眼药的功夫,对蔺公来说, 就显得过于简单粗暴了……
蔺南星脚步微顿, 回过头来,冷冷道:“正君见什么客人, 由不得你嘴碎,滚回西院里, 这几日都别出来, 退下。”
眼神凛冽得像是结了霜,杀气如有实质地压向风兮。
风侍君何曾见过这般形如煞神的蔺老爷,立时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一令一动地后退几步, 低微地道:“是,妾身知错。”
好汉不吃眼前亏,风兮出师不利,便老老实实地开溜了, 只等被解了禁足再想办法另寻办法争宠。
蔺南星见风兮那难以教化的模样,浅浅地叹了口气。
他又想道:不知少爷能在府第里见什么客人?是便装来访的傅逸丹吗?还是对门的……耿统?
蔺南星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
他刚想往院子里走,便撞到宋维谦迎面而来。
原来鹿韭苑里的外男,是这人……
数月不见,宋维谦看起来过得十分不好,衣着肮脏,脸也老了许多, 腰上还带着沐九如送的那块玉玦。
蔺南星盯着玉玦多看了两眼,又全方位打量了这人一番。
随后蔺小郎君暗暗地挺直了腰背,觉得还是自己看起来更仪表堂堂一些。
他如今正是弱冠的青葱年岁,身材魁梧高大,样貌也比宋维谦好上许许多多。
只要脱了宦官的官袍,他可比宋维谦看着和沐九如更加登对上千倍百倍。
那头的宋维谦刚出鹿韭苑,眼眶还红肿着,人也失魂落魄的,远远就见到了蔺南星春风得意的嘴脸。
他忍不住嘲讽道:“呵,蔺公公。”
送人出门的多贤在宋维谦身后比划了几下,告诉蔺公这人没能和正君重归于好。
蔺南星更是心头欢喜,但面上还是矜持着,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再看向宋维谦时,蔺南星便连个正眼也懒得给了。
他垂下眼眸,视线低矮地扫了扫比他短了半头的男人,淡淡道:“宋维谦。”
然后他便收回了目光,准备离开此地,无视这个已和少爷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宋维谦一口气梗在了胸口,不阴不阳地道:“蔺公公少年英气,妻妾成群,现在见了我也不叫公子了,哼,可真是威风。”
多贤眉头一皱,连忙打了个手势,遣散附近的其他仆役,省的宋维谦这拎不清的东西,等下还要说出什么不利正君名声的风言风语。
下人们立刻听话地做鸟兽散,不敢多听主家的闲话。
蔺南星再次低掠了宋维谦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同和内子早已割袍断义,我如今不用再卖你面子,叫劳什子的公子。”
他说完,又准备越过烦人的宋维谦,往鹿韭苑走,去见他香香软软,清贵美丽的主子。
宋维谦被“内子”两字激得面容扭曲,他对着蔺南星的背影,恶狠狠地道:“你有什么好的,你再如何权势滔天,也就是个奴婢,一个阉人……你个天生的奴才,得了他竟还对他不忠,后院养里那么多妾室……”
蔺南星瞬间眯着冷眼回过头来。
他两步走到宋维谦身前,捏上这人的领口,用力贯向照壁的背面。
蔺南星斥骂道:“宋维谦!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早该治治了!”
宋维谦后背一阵剧痛,瞬间留下了冷汗。
但他的心里更加痛楚难当,今天在蔺太监第里见到一切,都让他失去理智。
不论是在阉人后宅里,看起来幸福满足的心上人。
还是志得意满、抱得佳人归的阉宦。
又或是那两房蔺南星的妾室……
所有的一切,无不昭示着他败给了一个如此不堪的贱奴。
宋维谦面容狰狞地吼叫道:“你恼羞成怒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就是个不忠不义的狗东西,他当年对你这么好,你便这么报答得他,让他做了你这阉狗的夫郎!”
“不忠不义”这几个字狠狠地刺激了蔺南星的神经。
忠于沐九如,是蔺南星刻在血液里的本能,是他生存于世的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