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南星最后整理了一下身上衣冠, 便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往宫里赶去。
沐九如目送威风凛凛的小相公离去,笑了一笑, 又垂下眼帘,慢吞吞地吃起粥来。
多鱼自觉地接替了主子甲的岗位,进到屋里伺候主子乙。
他见礼道:“正君吉祥。”
沐九如笑盈盈地应了, 又问道:“多贤现在空着么?”
多鱼道:“多贤空着的, 他知道今日正君要接管中馈,便没安排旁的事情去做, 要去把他叫来吗?”
他补充道:“今日姨娘们也早早地在侧屋里等着了,随时能过来请安, 多贤怕他们闹腾, 现在应该是和他们在一起待着的。”
沐九如点点头道:“先不用叫多贤来,等我吃了饭,你替我束个发。”便又细嚼慢咽地用起餐来。
多鱼趁着沐九如吃饭的空档, 也勤快地收拾起了屋子。
他将鸳鸯锦被铺平叠好, 再把枕头归位,还有被褥扯平。
床铺被两位主子睡出了一个明显的凹陷,多鱼看着这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成就感来——
还是他多鱼火眼金睛啊, 一早就看出了两个主子的猫腻!
饶是蔺公再怎么强调清白的主仆情谊,这铁打的痕迹,可不就是抱在一起睡才能留下的!
反正阉人行了房好像也没什么实际上的乐趣,沐正君身体又不好,两个主子和和美美地搂着睡一觉,和洞房花烛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就是感情甚笃,如胶似漆啊!
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多鱼替两位主子高高兴兴地感谢了一番上苍神佛, 脸又突然黑了下来。
他想起了今早那春风满面,又一身醋味的蔺公。
蔺公都成了亲,娶了沐公子做正君了,还和他叽叽歪歪地说什么主仆、奴婢、小厮,然后非要他把从主屋里搬出来的矮榻锁仓库里。
不许他多鱼拿来睡!
天杀了!
他多鱼在府第里有好好的床不睡,做什么硬要冒着被情杀的风险去睡那张矮榻?!
除了蔺公,谁把小榻当个宝了?
公公难做!
宦生艰难!
多鱼心里面叽里咕噜了一通,手上动作依旧麻利,收拾整齐了床铺,又把两位主子的盥洗用具移出室外,递交给外面的杂役。
他忙完这些活计,沐九如也刚好用完了早饭。
小多鱼伺候沐九如漱了口,就给新正君束上头发,不多时,沐九如被蔺南星一手调|教的奴婢掇拾得整整齐齐,衣冠济济。
乌黑亮丽的长发已全都规整地梳起,头顶正中玉冠高束,发簪尾端垂下两串白玉坠饰。
再配上蔺南星挑选的天蓝色道袍,衬得美艳正君仙气飘飘,又雍容华贵。
沐九如对自己的这身唬人装束也是十分满意,他照了会儿铜镜,便坐到了轮椅上,吩咐道:“多鱼,你推我去外间吧,然后叫上多贤带着内务的册子过来。”
沐九如眼帘微合,淡淡道:“姨娘们,就先叫他们继续等着。”
多鱼道:“好,奴婢这就去办。”
他利索地卸了门槛,把沐九如推到外间桌边,将热茶沏好奉上,便一刻不停地出了屋子,操办主子交代的事情。
没一会,勤勤恳恳的多鱼带着多贤进了屋,两个小宦官手上都捧了些册子和文书。
多贤将书卷放到桌上,向沐九如弯腰行礼:“见过正君。”
多鱼走在后头,腾出个手轻轻合上屋门,然后回过头来,也在桌边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沐九如应了多贤的见礼,笑着招了招手,道:“今日有许多事要劳你帮我看看,多贤,你坐这儿吧。”
蔺南星虽然和沐九如说过,把多贤当个奴婢随意使唤即可,但沐九如更愿意把小公公当成他们夫夫二人的下峰。
毕竟多贤不仅要辅助他这个正君打点蔺宅内务,还一直为了蔺南星宫里宫外地忙活。
不论从什么角度去看,多贤都是位值得蔺家人以礼相待的得力下属。
多贤垂着头,温润地笑道:“奴婢站着就好,谢谢正君体恤。”
既然多贤不愿坐着,沐九如便也不多做勉强,他点了点头,开始了今日的正题,道:“多贤,你今日带了哪些账册来?”
多贤敛神汇报道:“府内的大账,还有人员统计的册子都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