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有一场慈善晚宴, 陆昀章受邀出席,晚会时间是六点,他到的时候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 专门举办宴会的大厅宾客济济一堂,觥筹交错间谈笑声不绝于耳,他一踏进去就被拉着应酬, 在一楼晃了一圈,好不容易抽出身来, 从适应生的托盘中拿了杯香槟就向上走。
二楼比一楼清净一些, 华丽的垂幔逶迤在地,被从敞开的窗户中吹进来的风高高扬起, 从露出的一角夜空中可以看见一轮高悬的明月,风中传来悠扬的小提琴曲, 夹杂着压低声音的交谈和偶尔的碰杯声, 随着风渐渐止息,垂幔纷然落地,不远处的露台,文仕棠坐在藤椅上,西装外套随意向后披在靠背上,整个人也懒懒地向后靠去, 搭在扶手上的手中夹着一只抽了一半的烟,橘红色的光点微薄,因为距离和风的原因明明灭灭着。
陆昀章站定在原地, 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而他们之间人影纷纷, 衣香鬓影消磨, 明明触手可及, 却恍若隔世。
良久,他终于走了过去,露台上的风有些大,将他的西装外套吹起一角,陆昀章的声音像是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又不得不故作松弛。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文仕棠早就察觉到了陆昀章的到来,只是懒得做出什么反应。
他没有做过离婚之后能和陆昀章老死不相往来的梦,毕竟圈子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总不至于为了陆昀章抛家舍业跑到外地去,那就真成了笑话了。
抬手把烟灰掸在烟灰缸里,他淡淡道:“十九岁。”
陆昀章忽然觉得有些恍惚,文仕棠十九岁就偷着学会了抽烟,可自己从没见他抽过,刚结婚的时候他在家里抽烟,文仕棠就会从抽屉里摸两块糖吃,现在想来那明显是犯了烟瘾。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和你离婚之后受了打击才抽烟的吧。”
文仕棠微微抬起眼看他,他头发有些长了,细碎地落在眉毛上面,陆昀章看见他乌黑的眼睫勾勒出上扬的一线,浅浅飞入眼尾。
向下,黑衬衫袖口的玳瑁扣子齐整扣好,手腕仍然空出一截,风一吹,锁骨处的衣料更显得空空荡荡,没有了一贯的冷硬和锋锐,只剩一副精细皮囊,美丽而疲惫。
陆昀章突然有一种这个人其实十分脆弱的错觉。
“没有。”
他轻咳一声:“起风了,把衣服穿上吧。”
文仕棠不为所动,两个人之间充斥着的沉默如同鞋底的石子,硌得人心里发慌。
陆昀章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根烟,冲文仕棠道:“借个火?”
文仕棠把打火机随手扔在桌上,陆昀章给自己点燃,重重吸了一口:“圈子里都传开了,说是文董为了蓝颜一夜砸下三百万,出手阔绰令人咋舌。”
“我高兴,我有钱。”
文仕棠挑眉:“不行么?”
文二公子有钱这件事毋庸置疑,且不说文家给他备下的私产和股份,就说晟璟上市之后稳步上升的股价,再多十几个蓝颜也是砸得起。
“行,怎么不行。”陆昀章笑了一下。
“就是没想到原来文董也这么爱玩。”
“谈不上爱不爱,只是最近压力大,找个消遣解解压,论玩当然比不过陆总,不过玩都玩了,当然要尽兴。”
陆昀章缓缓俯身,双手撑在扶手上,眼睛盯住他的,带来些许压迫感:“那你尽兴吗?”
文仕棠淡然和他对视,嘴角还挂着悠然自在的一抹笑:“当然尽兴了。”
“比和你在一起尽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