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瓷器重重撞碎在玻璃上的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两秒之后,长桌两旁的律师团队强自把目光从案发现场收回然后面面相觑。
“你!”陆昀章猛地站起来,怒视着对面的文仕棠,却在看到对方神色的瞬间强行忍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愣怔着不知该作何言语。
还是文仕棠的秘书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来清清嗓子“抱歉,我们文董一时失手,大家不如先休息一下喝杯茶,我这就拿工具清理。”
陆昀章左手叉腰,右手胡乱地理了一下头发,长长呼出一口气“先这样吧。”
随即率先走了出去,丢掉身后的一片狼藉。
陆昀章一直以为,到他和文仕棠的关系真正结束的这一天,两个人都应该是冷静而体面的,就像这七年婚姻一样,外人眼里的门当户对,关起门来的相敬如宾,没有像隔壁一家闹得大半夜你撕我头发我踹你命根双双进警局,也没有像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一样一方将另一方的家底掏空带着男小三逍遥海外——他不知道文仕棠有没有这样想过反正没有这么做。
作为商业联姻的正面典型代表,他觉得以他家另一半的性情,必定愿意把离婚当做商业谈判处置,合同一式两份,双方签字画押,握手道别互祝前途光明,然后江湖相忘各找各妈再找新欢。
直到他们带着各自的律师坐到了这张谈判桌前,像是最普通的离婚夫妻一样争吵、对峙、互相伤害,恨不得捅对方两刀。
陆昀章已经想不起是谁的哪一句杀千刀的话点燃了战火,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他自己,因为文仕棠虽然和刚刚结婚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但还不至于和他一样是个混蛋。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谈判,在此之前,双方律师已经通过各自举证以及唇枪舌战分割了他们共同的房产,庄园,股票投资以及一个烟灰缸,一副油画,一把椅子,一套餐具等等一堆鸡毛蒜皮的所有权。
今天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大概可以分好一张地毯,一个茶几,一个衣柜和另一堆鸡毛蒜皮。
结果就是谈判桌差点顺利演变成血案现场。
趁着这会儿功夫,他出来抽根烟。
顺便思考事情为什么会他妈的变成这样。
“陆总,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难得喘口气的时间也被打断,他转过头,文仕棠的秘书站在他眼前,正向他颔首。
陆昀章夹着烟的手指示意了一下,言简意赅道:“讲。”
从露天花园下来之后,陆昀章在会议室外面站了一会儿。
透过玻璃窗,他可以看见文仕棠坐在谈判桌的另一边,他微微垂下眼睫,肩背却始终舒展而笔挺,修长的脖颈随着低头的动作弯曲成一个完美而优雅的弧度。
这个人永远都是这副样子,冷漠,高傲,拒人于千里之外,任何凡俗的情感都不足以动摇他分毫。
陆昀章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坐在了文仕棠对面,自己的律师团中间,他双手交叠放在实木桌面上,目光平静,对方律师摆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陆总回来了,请问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陆昀章微抬起手,声音沉着“等等,我有话要说。”
随着他的话落地,文仕棠抬起眼来,他刚刚失态过,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了方才的针锋相对,这样平静的神情很容易让陆昀章想起了一年前,他们之间的裂痕还没那么深的时候。
一年前。
他们的婚姻正式步入七年之痒。
晚上十点的酒店包厢,水晶灯的光晕撞碎在砖红色的壁纸上,浅金色的花纹若隐若现,窗外便是整个城市最为寸土寸金地带的夜景,和满室堂皇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