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姓中校见到陆天锋真的把段逸给带出来时,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根本无所谓这两人到底有没有私情,只是上头交代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办成,他回去很难交代。陆天锋的风头太盛了,第一军营长期被第三军营给压一头,导致他们都被人给看轻了。现下抢不成功劳,再加上长期积怨,他一时气不过,就想找个管道发泄。但论军职,陆天锋的职位高他一阶,他没有顶嘴的资格,既然不能对陆天锋发飙,他就只能找段逸出气。金大佬害人无数,相信不会有人有怨言。
他骂骂咧咧地朝段逸走过去,内容无非就是那些听起来十分冠冕堂皇的话,抬起一脚就想要往段逸身上踹。但连段逸的一根寒毛都没有碰到,陆天锋突然伸腿朝他的脚踝踢了一下,这一下并不重,但足以让他重心不稳当场跌倒。
陆天锋心里不爽极了,但脸上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轻飘飘地道:“你干什么?”
罗姓中校当众出糗,顿时面红耳赤,也顾不上冒不冒犯了:“陆上校,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个罪犯?难道你心里有鬼?真的像其他人所说的一样跟这个人有私情?”
段逸突然瞥他一眼,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而包含副手在内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气。能对陆天锋说这种话的人,也只有军部那些将军级别的人有资格而已,真的不关他一个小小的中校什么事。
罗姓中校话说出口之后,才觉得懊恼。但他又想着要是陆天锋因此大发雷霆的话,不就等于承认了。他就算没能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但至少给陆天锋泼了一身脏水,可以少一点惩罚吧。
但陆天锋并没有像他所想的一样生气,他依旧是同样的表情,淡道:“罗中校,你是不是扯太远了。我只是阻止你对罪犯动用私刑而已,当着众人的面,你这是想给军部树立不好的形象吗?”
陆天锋巧妙地避开他的问题,同时又给他扣上一顶不良示范的帽子。罗姓中校一时哑口无言:“我……”
在一旁的副手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一路上受够这个罗姓中校的气了,死缠着他不放就算了,还一点都不配合他们的战术,简直是来乱的。要不是金大佬内部已经乱成一团了,他恐怕除了要对付敌人之外,还得分心应付自己人。
陆天锋微沉语调,已经有警告的意味了:“你顶撞上级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污蔑的话最好不要随便乱说,除非你能拿出实质证据来,知道吗?”
“是……”罗姓中校听见这一句话,冷汗都流下来了。这表示陆天锋已经听见他刚才在背后议论他的话了。他确实没有证据,也怕失言再次打自己的脸,气势顿时弱了下去,不敢再多说了。
陆天锋见他不吭声了,心底的怒气才稍稍降了下去。
战事结束之后,有许多要处理善后的地方,抓捕到的罪犯共有三十余人,一律都得坐上囚车,送进牢里等候发落。
陆天锋借口说段逸是极度危险人物,怕他跑了,要亲自护送,省得又突生变故。但所有犯人的待遇都一样,要上脚镣与手铐。
副手亲自将刑具拿给陆天锋。陆天锋瞥了段逸一眼,后者十分自觉地伸出手来,一点异议也没有。
两人之间的气氛平静宁和,没有任何即将要生离死别的感觉。倒是副手看起来非常自责,他自认没有把陆天锋交代的事情给办好:“陆上校,对不起,我……”
陆天锋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说了。他并不怪副手,他已经帮忙自己很多了。这次的行动要是有任何一点差池,他恐怕还会连累副手下狱。
陆天锋带着段逸走向其中一辆安排好的高级囚车,跟一般的厢型车并没什么不同,位置宽敞了点,四周也有方便铐上刑具的铁环。据说安排回程的人员非常苦恼,因为陆天锋是高级官员,而段逸又是危险级别的罪犯。他们不可能让陆天锋冒险跟一群罪犯待在一起,又不能给段逸特殊待遇。于是折衷的结果就是这样,两人坐同一台高级囚车,不至于让陆天锋失了面子,也不会被说闲话。
陆天锋上车之前,看了一眼开车的司机,是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小伙子,身强体壮,可能是怕中途发生意外,所以找了一个佩枪的军人。对方站在门边,先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才给他们开车门。
陆天锋点了点头,先让段逸坐进去,想了一会,面不改色地对这个年轻小伙子道:“为了安全起见,记得把隔板升起来。这个罪犯看着无害,但是非常凶狠,要是开车途中听到后座有什么动静也不用大惊小怪。我会处理,专心开你的车就好了。”
陆天锋面无表情的样子太过严肃了,以至于让人联想不到奇怪的地方去。这个年轻小伙子看着太嫩了,满腔热血,像是刚从军校毕业,他一直都听过陆天锋的事迹,现在就算只能替他开车,也感到非常荣幸,而且还近距离地跟偶像说话了,双眼都亮了起来:“陆上校,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开车,有事再叫我就行了。”
陆天锋深沉地嗯了一声,随后坐进车里。
前座与后座的隔板已经升起来了。门一关上,段逸立刻就问:“在说什么?”
刚才陆天锋在外头停了一会,好像在跟司机说话,但他听不清楚内容,只是随口一问。
“没什么。”现在只剩他们两人了,陆天锋总算可以不用再绷着脸,他摸了摸段逸的脸,摸到了一些灰尘。
他们在地下据点里被烟熏了这么久,身上早就都是灰尘了,这很正常。但段逸看见陆天锋手中的脏污了,还是下意识地避开:“都脏了。”
陆天锋完全不嫌弃,反而把他抱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我也好几天没洗澡了。”
段逸没有再注射D型毒素之后,身上的毒性也慢慢退了,但还是没什么力气:“你想做什么?”
“帮你擦脸。”陆天锋拿了一瓶车上准备的饮用水,倒在干净的手帕上,还真的帮段逸擦起脸来。他将手帕折了两折,从眼窝与鼻侧下轻轻拭过,在浅色的唇瓣上来回摩娑,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吻过你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