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台设有膳堂,饭点一到,路上全是三五成群去用膳的学子。
祝予怀和卫听澜混在人潮中,谢幼旻疑神疑鬼地跟在后头,一看两人说话就把脑袋凑上去,生怕他俩交流应试诀窍不带上自己。
卫听澜只觉得自己想揍人的手蠢蠢欲动。
走到膳堂附近,不远处忽有人喊道:“旻哥?”
谢幼旻探头望去,就见几个学子穿过人群,连说带笑地拥上来:“好啊旻哥,找你不见,原来在这儿躲我们!赶快交待,跟哪个相好的鬼混去了?”
“去去去!”谢幼旻把他们勾肩搭背的手挨个拍开,“别瞎起哄。”
众人愈发嬉皮笑脸地闹他,更有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哗啦一下打开象牙扇,搭在额前语气浮夸:“哎呀呀,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让我瞧瞧,是哪个天姿国色啊——”
“天姿国色,”卫听澜似笑非笑地对上他的视线,“说我么?”
那纨绔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声,险些把手里的象牙扇甩出去。
“你、你是……”
他满脸震惊地打量着卫听澜,狭长的狐狸眼都睁圆了。
不对啊,不是说白驹病若西子,天人之姿吗?
这人谁啊!!
卫听澜身后,祝予怀稍稍探出头来:“濯青,你挡着我做什么?”
纨绔们的目光刷的一下聚了过去。
这过分灼热整齐的视线让祝予怀一顿,下意识露出个笑:“你们是幼旻的朋友?”
他的态度实在和婉,这么友善地一笑,方才还在说浑话起哄的纨绔们都卡了壳,臊着脸支支吾吾起来。
“啊对,没错,没错。”
“我们来找旻哥说几句话,方才是在闹着玩,瞎胡说呢,哈、哈哈……”
卫听澜仍不偏不倚地挡在祝予怀身前,冷眼看他们抓耳挠腮的尴尬样。
敢情这些家伙还知道羞愧呢?
卫听澜稍侧过脸,平静道:“九隅兄,看来世子要与友人叙旧,不便与我们同行了。我实在饿得慌,不如我们先去用膳?”
谢幼旻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等等,阿怀……”
卫听澜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地拉起祝予怀就走。
祝予怀欲言又止地回望了一眼,最终还是歉意地冲谢幼旻轻点了下头,转身跟上了卫听澜的脚步。
众人在后头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吭声了。
那狐狸眼的纨绔眨巴了几下眼睛,手中象牙扇忽地被谢幼旻一把夺了去。
“柳雍,你这破嘴啊!”谢幼旻恨铁不成钢地拿扇骨戳他脑门,“这么爱瞎掰胡扯,你怎么不去茶楼说书呢?”
柳雍惊慌失措:“不不不,旻哥你听我说,方才咱们那就是开个玩笑……”
“还找借口!”谢幼旻追着他上蹿下跳地痛打,“再不改了那嘴欠的毛病,我就把你的蛐蛐儿罐子通通拿来砸核桃!还有你们几个,天天起哄,今日是约好了来找茬的是吧?”
一把象牙扇被他舞得虎虎生风,纨绔们丧着脸抱头鼠窜,哀鸿一片。
“旻哥饶命!不敢了,真不敢了啊!”
*
拉着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卫听澜默不作声地松开了手。
“濯青,”祝予怀悄悄看了他几回,问,“你生气了?”
膳堂门前的人愈发多,两人的速度慢了下来。卫听澜顿了顿,闷闷不乐地排到他前头:“没有。”
祝予怀看着他赌气的后脑勺,无声地弯了下唇。
学子们在入门处依次领食盘,轮到卫听澜时,他顺手捞了两个,目不斜视地把其中一个往祝予怀手里塞。
等祝予怀伸手去接时,就听见他低着头轻声嘀咕:“下回再有人这么冒犯你,无需给他们好脸色。”
祝予怀笑了起来:“还说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