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们的面色霎时变得十分古怪。
没人不认得谢幼旻——这从小浑到大的京都霸王,连地痞流氓见着他都远远绕道走,跟他杠上准没好事。
“怎么都站着了?”谢幼旻走下车来,“不是要拿我这个朝廷要犯么,动手啊。”
卒卫长勉强道:“世子说笑了,您自然不是……”
“噢,那谁是?车里的人吗?”谢幼旻侧目看他,“这马车的主人是我的至交好友。看你们这架势,是觉得我与疑犯勾结来往、包藏祸心?”
他说着走近了些许,似笑非笑道:“你敢不敢过去掀开车帘,看看里头坐着的人是谁?”
卒卫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是得了上头临时给的命令,特地来此搜捕逃犯的,因此一听那汉子的指控,就先入为主地认定马车有问题。
可事情的发展显然不太对劲。
能与寿宁侯世子同乘一车,甚至还把这祖宗打发出来亲自料理外头的事,想也知道车中人的身份非富即贵。看这马车如此朴实低调,车中人又始终不曾出声,大约是不便显露身份……
难道是太子微服出巡?
骤然冒出的猜测让卒卫长心惊胆战,他忙低声下气道:“世子言重了。近日京中不太平,兄弟们这才较往常更警惕了些,实是无心冒犯……误会一场,还望世子见谅。”
“说得好,误会么。”谢幼旻瞥了眼地上的汉子,“此人当街行凶,推着载重货的板车恶意冲撞,也不知是不是存了要置我们于死地的心思——依你之见,这是不是误会呢?”
卒卫长的额上渗出了细汗。
开玩笑,车里的人若是太子,这人蓄意行凶,犯的就是谋害皇嗣的重罪!
他连忙表态:“属下这就将人带回去审问,定会给世子一个妥帖的交代。”
士卒们听了这话也反应过来,立刻转头要去拿人。
还在地上装模作样呼号的汉子见势不对,忽地一个滚身弹了起来,像只豹似的径直朝马车扑去。
卒卫长大骇:“拦住他!”
谢幼旻和易鸣面色骤变,正要回身阻截,一道更为迅疾的人影先一步纵身而上,照着那汉子的心窝又是狠命一踹——这回直把人踹得呕出一口血,跌在车下不动弹了。
周围人群惊呼不止。戴着鹰面具的剑客收回腿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昏迷的人,即便遮着面容看不清神情,却也挡不住他周身的寒意。
隔着一道车帘,祝予怀似有所感。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把臂弩,那是离开卫府之前,卫听澜硬塞给他防身用的。
小羿被外面的动静吓得一哆嗦,在他腿边蜷成了一团。秦宛紧张地坐在一侧,攥着祝予怀给她的竹簪子不敢出声。
祝予怀用空着的那只手抚了抚小羿的头,极轻地向两人道:“别怕。”
车外,卒卫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那戴面具的剑客,对自己的猜测愈发深信不疑——太子出行,人群中定然有不少高手暗中相护。
谢幼旻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场面,向剑客比了个拇指:“兄台……好脚法!”
他还想上前搭几句话,却被剑客甩了一记暗含警告的眼刀,下意识止步捂紧了嘴。
卒卫长看向剑客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敬畏,不敢再多耽搁,催促着惊魂未定的士卒们赶紧将汉子缚起来,又用最快的速度把挡路的板车和货物拖开,给马车腾路。
事情至此算是暂了,剑客扫视了一眼人群,跟乔装过的焦奕等人对上了视线。
焦奕看他的眼神像是见了鬼,懵逼中带着点凌乱,凌乱中带着点“我他妈就知道”的痛心疾首:祖宗,你跑出来干什么?!
罩了一层面具,卫听澜本就刀枪不入的脸皮愈发厚实,眼神示意道:护好马车。
在焦奕如有实质的谴责目光中,他径自提步向一旁看热闹的文士走去:“我有话要问阁下,还请移步一叙。”
“嗯?”文士四下张望一圈,“你不留下来吗?莫非这人群中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