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侧过头看着飞去出的小球, 白发少年眼中是希望又是绝望。
——别！！
蓝黄色的小球从少年的指尖弹飞出去，落在了界外。
打手出界！
15:16。
局势反转，换成白鸟泽来到了局点。
“好球！若利！”“干得好！！”
不光是队友在欢呼, 看台上的应援队甚至打起鼓来, 为他们王牌献上了最为激动的应援。
“牛岛！牛岛！最棒！”“牛岛！牛岛！最强！”“白鸟泽再取胜！”“白鸟泽再取胜！”
周遭嘈杂的声音令凉介感到了无比的头疼，宛若浪潮般的晕眩声不断向他袭来。
白发少年垂下了头，神情痛苦又难过，有些干涩的唇抿成了直线。
那双暗沉了许多的眸子失焦地望着地板, 一滴滴汗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局点了, 白鸟泽的局点了。
他该怎么做？
才能力挽狂澜？
现在的他真的可以做到吗？
不！不管怎么样！
他必须要做到！
一直保持冷静的山本和树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也不断在心中为队友们加油。
不到最后一秒, 不要轻言放弃啊。
首先反应过来的及川彻努力挤出一个笑来，轻声安抚道：“没关系, 下一球追回来就可以了！”
牛岛若利能反转局势是他提前预料到的，但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
及川彻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接受, 更别提释怀了。
明明，他已经看到了全国的舞台就在前方了。
他只要再走一步, 就最后的一步，他们就能到达的。
但现在, 好像离得更远了。
就像是镜花水月，明明伸手就能触碰到，但却落空了。
就像他那无力的追逐一般。
名为白鸟泽的这座大山死死地阻拦了他前进的步伐。
作为副主将的山本拓真也帮腔道：“对，不要自乱阵脚, 只是领先一分而已，我们并不是没有还手的余地。”
但山本的心也沉了下去。
这么好的优势, 愣是被白鸟泽反转了。
那么，他们该怎么重拾优势？
压下心中的情绪, 他扫视了一圈队友的表情后，漆黑的眸子中满是认真，“不要担心，我们只要齐心协力，可以战胜对方的，这次的比赛，不是我们之前努力的成果吗？”
之前的比赛青城不能说是被白鸟泽压着打，但比分绝对没有这次IH那么好看。
第四第五局他们甚至隐隐有压制对方的趋势。
不排除是凉介上场了，但他们确确实实变强了。
强到可以跟白鸟泽扳手腕了。
“比赛还没有结束呢！不要垂头丧气的！”岩泉一语气严肃，眉宇间的不服输几乎要实质化了。
现在放弃，这让他如何甘心？
花卷和松川也附和道：“追回来就可以了，不要丧气。”
“对呀对呀！别害怕！我在呢！”小林阳太笑得元气满满。
其实差不多已经无法集中精神的凉介用力掐了掐手心，逼迫自己恢复一些后，他抬头说道：“我们可以的。”
他可以的，青城可以的。
就差一点点了。
在坚持一下。
最后一下。
“哟西！回敬过去！”及川彻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向了白鸟泽的方向，斗志昂扬地说道。
“回敬！”“哦哦哦！”“OKOK。”
轮到了牛岛若利的发球。
一个毫不逊色之前控球和力道的跳发球。
“交给我！”小林阳太声音洪亮，只见他快步来到预估的球路之前，重心下沉，双臂相叠，稳稳当当地将球垫到了前排。
正好跑位到二号位附近的及川彻夸了一句，“好一传！”后，他眼神一扫。
站位没乱，进攻点充足。
在小林接起一传的时候，凉介后撤了几步，直接开始助跑起跳。
他一边跑一边估算着他还剩下多少体力。
大约，两球吧。
十分清楚自己已经来到了极限，飙升的肾上腺素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了，最多再打两球，他就要没有力气了。
高烧反复的少年感觉喉间的灼热与难耐蔓延到到了心中，燃起了一把火。
似乎要将他烧得不剩一滴血。
竭尽全力维持着正常情况下的跳跃能力，凉介头一次觉得上方的风景是扭曲的，是令他难受的。
在他起跳的同时，四号位的岩泉一与后二的花卷贵大也在助跑起跳。
状态很好，直觉没有出错的天童觉半阖着双眸，只见他身形一晃，下一秒出现在了中路。
及川肯定要传球给十四号的啦。
当天童觉笃定的时候，本来是打算传球给凉介的及川彻却因为潜意识，将球传给了四号位的岩泉一。
“什么？？！”直觉出错的天童觉一脸不解。
好在除了他之外，别的人之前没有展开拦网。
“左翼左翼！！”
大平狮音和一条同时来到了标志杆附近，屈膝一跃。
双人拦网。
见及川彻没有将球传给自己，凉介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
如今的他大概率是打不出高效率高强度的扣球。
他知道及川前辈最信任的人是岩泉前辈，所以，下意识将决定胜负的球给自己的幼驯染也很正常。
只是他有些感叹，感叹信赖还是不足。
不过也好，他这边当诱饵牵制住了拦网最厉害的五号，岩泉前辈那边应该会轻松一些吧。
就算面对双人拦网，岩泉一只是表情严肃了一些，在屈臂蓄力后，他干脆地引臂一挥——
蓝黄色的小球砸在了大平的指尖上，戏剧性弹到了青城的球场。
“我来！机会球！”小林反应迅速，快步来到球路之下后，干脆跳跃起来，将球托给了二号位的及川彻。
“再来一球！”及川彻不死心，再次选择将球托给了四号位。
后撤助跑起跳一气呵成的岩泉一跃于空中。
这次白鸟泽是三人拦网了。
见状，岩泉一在挥臂的一刹那，将指尖擦在了排球上。
“啧，吊球。”一条咂了咂舌。
后排的山形隼人一个箭步冲上来，俯身一跃，蓝黄色的小球放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白布！！”
“知道了！”连续的救球，白布贤二郎差点要有肌肉记忆了，只见他跑到了后二的位置后，蹲下身，屈指托了一个短线高球给到了在他面前起跳的牛岛若利手中。
“右翼右翼！”
嗓子都要喊哑的山本拓真快速来到了标志杆附近。
凉介也紧跟其后。
双人拦网。
眼中的疲惫和坚定交织在一块的白发少年压低了眉眼，犹如一只辘辘饥肠的野兽一般，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牛岛。
回望过去的牛岛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这个一年级，很不错。
但欣赏归欣赏，牛岛扣球的力道并不会减弱分毫。
至今他鼓起脸颊蓄满力后，振臂一挥——
被灌注了牛岛大部分力量的排球在瞬息之间狠狠砸在了白发少年右手的半边手掌上。
只见他的手被这一球直接砸得朝后一甩，排球也随之飞了出去。
没想到牛岛这一球的力道如此之大，凉介在触碰到排球的那一刹间本想努力抵消一些力道的，哪成想他还没来及的动作，一球就直接将他的手差点轰飞。
在众人的视线中，那颗蓝黄色的小球直接飞跃了球场，落在了看台上的过道中。
打手出界。
记分板上的比分为15:17。
宫城县男子组决赛的优胜者是——
白鸟泽高校！
此刻的看台上爆发出了同一种欢呼声。
“白鸟泽！牛岛！”“白鸟泽！牛岛！”
广播也为他们庆祝，“本次决赛的优胜队伍为——白鸟泽！恭喜你们！”
“哈哈哈赢啦赢啦！”“若利干得漂亮！”“好险好险。”
不同于白鸟泽的轻松欢快，青城这边的氛围已经降到了零点。
而因为被那一球重扣打得身体向后一仰，加上体力本来就不支的白发少年无力稳住身形，直接跌坐在了地板上，久久不能回神。
此刻的凉介大脑一片空白，棕金色的瞳孔几乎要缩成了针尖状。
牛岛若利没有第一时间去和队友们庆祝这场胜利，而是垂眸俯视着网对面，好似没有缓过神来的少年。
感知到不熟悉的视线，下意识抬头的凉介便看到牛岛对着他微微颌首，然后转身离去的背影。
——哈？
这算什么？
对于输家的认可吗？
他好像个笑话啊….
说什么会赢，不要前辈的蒙羞。
什么踩着白鸟泽，迈过王者走向全国。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到吗？
这不是狼狈又不堪地仰望着对手吗？
眼底一派嘲讽的白发少年木然地望着天花板上雾霭出光晕的吊灯，原本有些泛红的十指抠住地板，刹那间变得苍白无力。
失落、不甘、羞愧、难过交织在一起。
令他头痛欲裂。
甚至想要干呕出来，手脚不停地颤抖着，一股寒意几乎要冲向了天灵。
明明都这么努力了，但还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前辈都将位置交付与他了，他还是那么没出息。
现在的他肯定让所有人都失望了吧。
他只是一个庸才。
一个胆大妄为，只会幻想的庸才。
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都做不到。
这时候的凉介倦怠极了，只见他半阖着那双失去星星，只剩下黑夜的眸子。
一股疲惫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