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拉姆出电梯时, 卡尔摔了一跤。
这栋公寓楼是一梯一户的设计,万幸没有直接通进屋子里,不然他不敢想象门一开拉姆和巴拉克大眼瞪大眼得是多么可怕的场面(…)
反正, 直到这一刻,他已意识到了自己最后的方法, 那就是在门口闹出一点动静来, 赌一下巴拉克不会匆匆忙忙开门。
他觉得他们之间应当是有这种默契的——他们俩都不会是在门口忽然闹出名堂的人。
要是之前商量过怎么应对特殊情况就好了,可惜他也想不到会这么快就忽然出现这种事,现在焦虑也来不及了。
他只好选择在出电梯时假装摔倒。
反而换成拉姆紧张地来搀扶和检查他。
为了表现得很真实, 卡尔倒下去时没提前撑地板,现在真的把头撞破了一点。
他大声地和拉姆说:“我没事!菲利普!”
然后假装自己头昏脑涨爬不起来。
这么一折腾,最起码得三分钟, 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卡尔开门进去也故意假装头晕看不清钥匙多开了几下, 房门敞开时他终于安心了——
屋内昏沉, 冰冷,安静,一丝人气也无,只有皎洁的月光从半拉的窗帘中洒进来。
门厅连鞋子都没有, 太好了。
不知对方躲去哪里了……可反正拉姆又不可能在这儿查房, 巴拉克不会被发现的。
“菲利普,你快坐下……”
他放松地开灯,去找医药箱, 招呼拉姆赶紧坐下。医疗箱还是他之前带来的, 所以找得很快,拉姆捂着胸口反而是催着他快坐下小心脑袋,结果替卡尔刚拎起小箱子, 他就忘了继续捂着胸口,忍不住抿起嘴角笑了笑——
“怎么了?”
“这还是我送给你的那一个。”
自己送的东西自己就是熟,在里面随便找了两片不知道什么玩意吃下去之后,拉姆就说他感觉胸口好多了,可能刚刚单纯是熬夜加上开车,一下子被累到了。
他开始替卡尔处理额头的伤口,也不太严重,撞破了皮罢了,头皮就是很柔软脆弱血管很丰富的,哗啦啦流了一串的血,实际上没什么大事。
清创,碘伏消毒,拿医用纱布盖了一下,也就好了。
“今天别洗头发。”拉姆叮嘱他。
幸好出门前才洗过的……
拉姆手法实在是温和,本来他们就是零点后才回来,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卡尔连脑袋都不觉得怎样的疼,只觉得自己在照顾下变得更困了,就连客厅明亮的灯光都快刺不开他的眼睛了。
虽然拉姆说他胸口不疼了,可他自己都困成这样,对方肯定也累得不行。
虽然屋里多了一个人,但他必须得当成屋里没人才行……卡尔出言挽留拉姆留下来住。
他虽然比拉姆高了一截,但也不是一米八一百六十斤的大骨架,衣服拿给拉姆穿也没太大问题。
对方果然也没推辞,略带着抱歉和感激同意了——假日里他住在父母家中,和他们共度时光,如果现在再开车回去,的确有点太累了。反正卡尔这里有客房,也不用太拘束。
巴拉克躺在主卧的衣柜里,听到卡尔像是在外头和拉姆告晚安了,又穿着拖鞋柔软地哒哒哒回到房间,关上了门,还轻轻上了锁,这才敢拉开柜门。
他们俩大眼瞪大眼,过了两秒后卡尔没忍住捂住嘴巴一屁股坐床上笑了起来,巴拉克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绝对像那种喜剧电影里躲在衣柜中的情夫一样狼狈,无声地对口型让他别笑了,轻手轻脚爬出来,第一时间忙着冲去卫生间照镜子,把自己弄乱的头发整理好。
等他出来,一转身看到卡尔在床上滚成翻肚皮小猫,咬着手笑得更厉害了,他不由得扑过去按住他。
“我错了……”
卡尔摊开手小声道歉,眼睛里水光潋滟,巴拉克不由得松了点力气,俯身亲吻他,谁知道又立刻被卡尔欺负着咯吱咯吱反过来按进床榻中。
卡尔把他们俩一起裹进了被子里。
“这样就不会被听到啦……”他小声和巴拉克说。
密闭的空间根本不通风,要把人闷坏了,但巴拉克无声忍着,只环住卡尔的腰亲吻他,低声问:
“玩得开心吗?”
“还行。”
卡尔原本想瞒着对方关于艾米莉亚的事的,但这一会儿拨弄着巴拉克的耳朵,忽然又生出了一点点难以描述的,非常复杂的小心思。
他故意装作有点苦恼的样子告诉巴拉克:“菲利普有个堂妹……一直在和我说话。他好像挺希望我们在一起的。”
巴拉克静默了一会儿,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闷声闷气道:“哦。”
这,这算什么反应嘛……
卡尔一下子有点慌了,又有点不高兴:“你生气了吗?”
“没有。”巴拉克轻声说,把他抱得紧了点:“……那你……怎么想的?”
卡尔孩子气地揪住他的头发侧面,小声问:“想什么?”
“谈个女朋友是好事情,不会落人说闲话。我无所谓的。”巴拉克低声说。
卡尔完全愣住了:“……你意思是,让我去骗人家,当幌子吗?”
“不,不是。”巴拉克无措地说:“……我以为……”
“我是那么坏的混球吗?你把我……我是你的什么人呀,你让我去和女孩子谈恋爱?”
卡尔忽然感到惊恐,担忧是自己又搞错了,巴拉克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他,他就只是像罗尔夫那样,大人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和滑头去伪装,可以在一个人面前扮演完美的爱人,然后在另一个人那儿继续潇洒:
“你也会在外面找别人吗——”
“不,不,不是。我只是,我以为你是在告诉我,你喜欢菲利普的妹妹。”
“那你就这么随便接受吗?”
“……如果你确实喜欢她的话……”
“你都不多问我两句。”
“好吧,我不敢问,因为我怕你真的喜欢她。”
他们俩在被子里静默了一会儿,都在喘气,氧气显然是非常不够用,所以卡尔一把掀开被子盯住他看。
“我不喜欢艾米莉亚,我和她已经说清楚了。”卡尔钻进他怀里嘟哝。
“哦。”
巴拉克轻声说,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抱紧了卡尔,但却被对方愤愤地咬了一口。
“karli……”他无奈地要去按住他的下巴,抚摸恋人年轻柔软的脸颊,但卡尔只是又咬了他一口:
“我本来想说……我本来想说因为非常非常喜欢你,所以我一下子就鼓起勇气和她说清楚了,但我现在不要和你说了。”
巴拉克已经有点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了:“对不起。”
坏脾气猫不要理他了,甚至不乐意拿他当垫子了,蛄蛹蛄蛹下去卷起被子要自己睡觉,巴拉克赶紧凑过来抱紧他继续道歉,卡尔咬了他第三口。
“我爱你。”巴拉克把脸从后面埋进卡尔的肩窝里,小声说。
“不是连咬一口都不给吗?”
“我只是怕你弄疼牙——讲讲艾米莉亚的事,你怎么和她说的?”
“不要,我要睡觉。”
“好,好,那你枕着我,小心别碰到头顶。”
“……你就不能再问我一次吗?”
卡尔啪地一下一甩手,又蛄蛹蛄蛹回来了,生气地啃了巴拉克好几下,才终于满意了,在对方温柔的亲吻和安抚中意识逐渐涣散了起来。
发现卡尔应该确实只是一个人好好住着,拉姆睡了格外好的一觉。
清晨,他早早就醒了,起身去厨房,发现卡尔把冰箱打理得很好,不由得微笑。尽管他其实完全不会做家务,但不妨碍他在想要表现自己时会进行一番冷静的思考。很多东西不需要那么充足的经验也能成功完成,看过别人是怎么做的就够了,比如煎鸡蛋和培根,烤面包,做咖啡。
新公寓里一半都和从前一样,拉姆坐到那个落地窗边,在清晨的阳光中安宁地闭了闭眼,仔细看了看卡尔有没有新喜欢上什么书本音乐,不过依然是他已了解的那些。
他觉得卡尔故意错开或散落两下的书本也很漂亮,而且涉及隐私,看看外观可以,打开就不好了,所以并不替他整理,而是带着一种可爱的心情歪着脑袋微笑端详一会儿。只是昨晚有一扇窗户一直忘了关,风从外头流进来,哗哗翻动着最上面速写本,拉姆低头把它捡起来,被动看到了一点,画着许多模糊的男人形象。
虽然没脸蛋,但还是看得出是同一个人,应该并不是在做什么速写。
他手指按住的这一张里,最大的一副正是这个男人坐在沙发旁——他放下本子看着沙发,一模一样,宛如卡尔就是坐在这儿,照着谁画了这张画。
拉姆愣了愣。
卡尔本来把巴拉克塞进卫生间锁好才敢出去的,他不舍得让对方再躲衣柜了,反正房子里还有别的卫生间,拉姆又不会跑进主卧使用,他觉得能糊弄过去。但出去后才发现对方已经走开了,桌子上放着早餐,压着小纸条,上面告诉卡尔他先回去了,让他小心脑袋,过几天新赛季体检时俱乐部再见。
附赠一个手绘的小笑脸。
这就是短信里发不出的可爱部分了,卡尔微笑了起来。
微微米黄的纸张偏厚,让人摸起来很快就能和速写本对应——应该只是这个本子摊开放在书堆上面,比较好撕。
卡尔也没做多想,拿起本子一看果然掉了一页纸,但哗啦啦一翻,他也没画什么危险的东西,人物全都不勾勒脸蛋,最多有一块正画到了一半的、想拿去定制送巴拉克的腕表图,可因才画到一半也没什么能看出身份的元素,于是彻底放下心来,给拉姆回了一条短信感谢他的好意。
他的夏日原本就该在这样安稳的日常中结束,搬了家,适应了新生活,全身心等待新赛季开始,经纪人方面,他也最终洽谈了两个和克罗斯同公司的经纪人——是一家在北德的经纪公司,但生意一直是往南部做,看起来挺不错。
克罗斯今夏刚签署了一份5年的业余合同,也就是所谓的青训合同,和卡尔当年一模一样。
他今夏也进了U17的国青队,拿了欧青赛的奖,真的是在百分百复刻他的路线,这让卡尔感到温暖好玩。
也许这样脱离慕尼黑、但又很职业的公司对他来说是一个合适的选择,但半路发生的意外让他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意外是他在施魏因施泰格的派对上和艾米莉亚被拍到了,泄密人必然是当天某个来宾,因为很多他们亲密相处的内场照片,他们在楼下拉扯的照片视角也是在楼上。
考虑到卡尔今夏也算是横空出世、前途无量的新星,女方又是拉姆的妹妹,怎么看怎么是一桩美事,这也是群众们最喜欢的小情侣八卦——每次看到又有足球明星冉冉升起时,场外他最被关心的事无非就是下三路的,不管是乱玩还是清纯初恋都非常有受众,只有单身不是,所以媒体都是奔着疑罪从有的态度,乐得多发。
发出去也不用负什么责任,不要问,问就是照片都是真的,解读得不对你自己想办法澄清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