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执礼何为?”
眼前一片喜气洋洋, 公子玦和嬴琅正在交拜天地,四周都是“男才女貌”的啧啧称赞声。
景云却突然想起了那年在齐国,大雪纷飞中, 夫子问他们的这句话。
执礼何为?
那日他虽没回答夫子, 却在日后时常想起这句话, 当他眼看楚国就像一个快速崛起的怪物一般吞噬了南方大大小小的部落,开始和中原分庭抗礼时,他突然知道了自己的执礼之路该是什么。
既然没法通过说教来让诸侯们尊礼, 不如就利用世人惯用的强权和杀戮。
眼前正上首位的那位王, 早已不是他当初敬仰的一代雄主,而是个双手沾满血腥,肆意践踏别人家园和礼法的无知蛮夷, 他将会死在他一辈子都鄙夷的礼法纲常上。
公子玦和嬴琅行完礼,公子玦命人抬进一只烤鹿,按楚国规矩, 君主的儿子成婚时都当打一只猎物献给父亲,以感激父亲将自己养育成人的恩情。
鹿颇大, 楚王微笑着点头,待鹿被抬到楚王面前, 内侍用银针检查完无毒, 方才将鹿切分成小块,进献给楚王。
“哈哈, 吾儿至孝,为父很是欣慰,今与诸君分食此鹿,上下齐欢,不必拘束。”
众人齐拜道:“谢大王。”
楚王率先吃了一块, 鹿极美味,被烤的滋滋冒油,焦香扑鼻,他命内侍多切些给自己食用,公子玦携嬴琅回到坐席,二人举杯对饮。
公子玦容貌俊朗,高大强健,且言行举止皆有风度,嬴琅心里很是欢喜。
来楚国前她曾有过不少担忧,怕楚国是蛮夷之邦,怕这里的人真如传闻那般茹毛饮血,又或者公子玦是个天残地缺,言行粗鲁,但所有这一切担忧都在看见自己这位夫君后完全打消了,如此良人也不枉自己千里迢迢从秦国嫁过来。
“公主一路辛苦了,今日请尽兴。”公子玦向她敬酒道。
“如今我们已成亲,夫君可直呼妾的名姓。”嬴琅笑着回敬道。
公子玦顿了一下,随即爽快笑道:“好,嬴琅,在楚国,成亲后女子不用自称妾,你若喜欢,还是按此前那样自称便是。”
嬴琅略有些讶异,毕竟她听母后自称妾听了十几年,早就习惯了女子成婚后改变自称。
“那妾……那我……日后就拜托夫君多加照顾了。”
公子玦微微一笑:“你我是夫妻,互相照顾是应当的,况且你远离故土而来,我一定尽我所能让你在楚国过得安心。”
嬴琅听了这话,心里很是温暖,她没想到公子玦除了相貌好举止有礼外,还有一颗良善之心,突然觉得自己哪怕没嫁给一国国君或者世子,她的婚事也算圆满了。
几杯酒下肚,嬴琅面露红晕,四周一片喜气和睦,到处都是欢笑声,这楚国似乎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可怖,倒是个挺友善和睦的国家。
忽然,也不知是不是有个大夫喝多了,歪倒下去,睡在了席位边,嘴里还吐出了点秽物。
嬴琅还没看清楚,另一个大夫也倒了下去,同样是口吐秽物,甚至还在抽/搐。
嬴琅终于觉察到不对劲,她身边的陪嫁使团纷纷站了起来。
“啊——大王!”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坐在最上首的楚王也倒在了地上,身子不停抽动,嘴里稀里哗啦一直吐,四周的内侍都围了上去,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