薳东杨见我半天不说话, 最后才悠悠说了一句:“你那位师弟啊,给自己选了一条带血的路。”
我缓缓抬头看他:“带血的路?”
薳东杨淡淡笑了笑,喝了一口酒:“在楚国所有氏族当中, 最血雨腥风的莫过于若敖氏, 他的身份如此尴尬, 如果我是他,就会隐姓埋名,远远躲开这个不详的氏族, 偏偏他就要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去。我看他今日的态度很明确了, 他不仅要扎/进/去,还要去争夺若敖氏最至高无上的权位,这不就是给自己选了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么?”
一种不安的感觉瞬间拢上心头, 我的心忽然跳的好快,快到有点呼吸困难:“可是他从小就被人教导兵法和武艺,从大林一役可以猜到, 教导他的人应该就是子湘大夫,如果有子湘大夫给他保驾护航, 他应该不至于将自己的路走到绝路。”
“哼,子湘大夫……”薳东杨讽刺一笑, 向我靠近了些, 眼神锋利如勾,“你知不知道那个老狐狸是怎样的人?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如果在全楚上下要找一个人比心机,我唯一害怕遇到的对手只有他。”
我:“……”
损别人的同时还不忘自夸一番,你可真看得起自己啊。
薳东杨又道:“莫家那几个叔伯子侄可都对莫氏军权虎视眈眈,子湘大夫把军权一直攥在自己手里不给他们,已经招了许多恨意, 他却暗中培养子玉,但他没有让子玉韬光养晦站稳脚跟,而是在子玉羽翼未丰之时就让他在大林一役中显露锋芒,然后迅速提拔他成为若敖氏千夫长,你觉得他这么做,到底是为子玉好,还是害他?”
我听了此话,后背的汗一层层往外冒,经过薳东杨这么一分析,顿时觉得子玉如今面对的不是青云直上,而是泥淖深渊。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抬头直视薳东杨,双手因为紧张攥得紧紧的。
薳东杨哂笑一声:“谁知道呢,且看着吧,我对你这位师弟可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我低头看着杯中酒,端起来一仰而尽,可是再凉的酒也压不住心里的惴惴不安,我现在特别想飞到子玉身边,和他说说话,问问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可是看他那个表情,似乎也不想理我。
而且若敖氏练兵场戒备森严,我如今想见他一面也困难。
薳东杨回到郢都的第五日,又被一道王令急召入宫,同时收到紧急王令的还有我。
我和薳东杨二人聚在王宫的议事偏殿中,陪在楚王身边的,只有子湘大夫。
楚王拿出一个竹简,示意我二人传阅,我和薳东杨一同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