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卷堂内,数名监试官列坐在席上,此次会试的主考官礼部左侍郎许正严,会同三位同考官正在就两份策问试卷展开激烈的唇枪舌战。

“此卷痛陈利弊,细数倭寇之流毒,言明铲除倭寇之必要,”力推此卷的同考官翻到试卷最后一页画着的那艘战船,指着战船激昂陈词,“此子不但罗列除寇一应所需,还画出一张战船图纸。下官不才,曾有幸见过大齐水师战船出海,恕下官直言,此子所画战船比我大齐水师战船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我大齐水师能得此船,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主考官许正严听后双眉一挑,拾起那份试卷仔细查看那艘战船。

会试第三场考的是策问,考生在试卷上书写自己的策论文章才是正经。他方才看到试卷后跟着画上的这艘船时,当场就要将此卷黜落,是那名力荐此卷的同考官指天发誓才将此卷保下,许正严是万万没想到这名考生画的图纸竟是如此利国之器。

正在许正严心中动摇时,另一名同考官却道:“此卷虽匠心独运,言辞中却过于激进,只着眼于如何铲除倭寇,却忽略了沣州府的民生和国库的承载力,有穷兵黩武之嫌。”

这名同考官说着又指了指自己面前那份试卷,赞许道:“然则下官所荐这份试卷却不同,此卷不仅详陈数条除寇之法,还精心罗列各法所需辎重和兵卒人数,对应的百姓安置与民生经营一样不落,可谓是最完美的平寇对策。”

先前那名同考官却不赞同:“此卷我亦看过,稳妥是稳妥,可若真落到实处,需耗费数年甚至更长时间。”

第二名同考官摇头道:“调兵遣将之事岂可操之过急,倭寇之犯边是我大齐建朝以来便有的陈疾,自然是要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铲除倭寇才好。”

这份试卷许正严也看过,他心中原本是属意此卷的,只是看了第一份试卷中那艘战船后,他又犹豫了。

于是许正严看向在场的第三位同考官,见他没有要表态的意思,便朝众人道:“既然我等不能得出统一结果,便在这两份试卷中投票做决断,诸位意下如何?”

那三名同考官自然没有意见:“全听许侍郎安排。”

三月十四日是乙丑年庚辰月的甲寅日,辰属龙,寅属虎,正是可张贴龙虎榜的好日子,所以会试的放榜日便定在这一天。

上次去乡试放榜处体验过一回榜下有多拥挤,秋羲这次说什么也不要去贡院那边守着了,今天国子监里的其他生员还在上课,只有参加了会试的举子连着明天一起放假两天。

秋羲索性头一天和柳郁宿在柳府中,今日只等着柳尘看完榜回来报信。

虽说国子监这次给参加会试的举子连放两天假,但若是有举子会试得中,那这次便算是提前从国子监肄业。落榜的考生则回国子监继续学业以待来科,直至在国子监中就读四年期满,若期满仍有生员不能肄业,此人则需接受惩罚或直接退学。

国子监之所以允许会试得中贡士的监生提前肄业,只是大齐的殿试几乎不会特意黜落考生,所以考生只要会试能上榜,几乎可以肯定殿试能得中进士,自然不用再于国子监中继续就读。

秋羲和柳郁今日兴致尚佳,索性便在柳郁的院子里赌书泼茶。

书房中满是茶香,秋羲答出了柳郁提的一道关于九数的问题,他便端起柳郁面前的茶盏品了一口香茗。

“还是含章沏的茶好喝。”秋羲放下茶盏回味道。

柳郁轻笑道:“月白若是喜欢,郁往后日日为月白沏茶。”

秋羲单手支着脸颊,歪头看向柳郁,弯着一双桃花眼,打趣道:“若是我日日饮茶,那不得把含章忙坏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府外隐隐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又兴高采烈地过门而不入,反倒继续朝前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