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国子监会讲是张学正和刘助教做讲官,张学正是负责秋羲所在学舍舍,刘助教负责的是柳郁所在学舍,两舍所在学堂虽有内外之分,但都主治《春秋》,所以在稷下宫会讲时两舍监生排列紧邻。

秋羲身高腿长,在修智堂天字舍的坐席安排在厢房最末,这回会讲理所当然也排在队列最末,好巧不巧柳郁这家伙比他还高些,同样排在隔壁队列最末,两人反倒紧挨着站在了一起。

学宫上首,刘助教正在严肃板正地讲授《文昌帝君阴骘经》。

原本先帝时期,会讲这部分讲授的是另一部劝善经典,但耐不住如今的贞元帝一心向道,便下旨将原本的劝善经典换成了现在讲的《阴骘经》,好在国子监里能人辈出,才不至于因为突然换教材导致没人能讲课。

秋羲全神贯注地聆听刘助教讲《阴骘经》,注意力甚至比他高考时解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集中。可就算这样,他的余光也忍不住朝旁边人身上瞥去,心思一分为二,另一半直接缠在了柳郁那头。

一扫到柳郁此时那张冷若冰山的脸,他的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人那晚在他耳边低语的声音,秋羲脸上噌的一下又红了,几乎全身都要烧起来。

以前他虽然有事没有总要撩拨柳郁几句,可他那是有贼心没贼胆啊,真让他动手动脚,他也只敢趁机摸个小手,再过的那是没有了。

如今突然一夜之间突破了他目前能承受的极限,还是在那种情态下,秋羲只想当场扒个地缝钻进去,

刘助教的讲学还在继续,秋羲视线时不时就不受控制地朝柳郁的方向扫去。

忽然,原本长身玉立平视前方的柳郁回眸朝秋羲看来,惊得他连忙敛气屏息假装认真听讲。

秋羲战战兢兢了一整天,直到下午的会讲完毕散堂后,他刚跟着同窗整齐退出稷下宫准备离开,就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腕。

“月白。”柳郁低声叫道。

柳郁的声音传进耳中的那一刻,秋羲手腕上的温度随之一起袭上心头,脚下一晃,踉跄一下才在柳郁的搀扶下站好。

“月白当心。”柳郁顺势揽住秋羲的腰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见他站稳才松开手。

“多谢含章,”秋羲埋着头干咳一声,“含章叫住我可是有事?”

柳郁捻了捻指腹,看向秋羲道:“安王明日在安王府举办芙蕖宴,邀监中学子赏荷,月白可要一同前往?”

明日十五,正好是国子监例行休假的日子,秋羲完全找不到任何的借口推辞。

“安王宴请,自当同往。”秋羲硬着头皮应下。

听秋羲答应下来,柳郁眉眼间才透出笑意:“时候不早了,月白同我去膳房会食,一会儿监丞该来巡查了。”

秋羲本来还有些紧张,但见柳郁真的像之前说的那样丝毫不提那晚的事,他便装做毫不心虚的样子也慢慢平复下来,虽然不敢再像以往那样随便撩拨柳郁,但好在是能把话说利索了。

况且去膳房吃饭迟到还被监丞抓住,那是真的要“违者痛决”的,当众打手心什么实在太羞耻,秋羲可不想尝试。

两人一同去往膳房后在各自堂舍划定的坐席用膳。

其他监生一见柳郁进膳房纷纷抬头注视,更有胆大的小声交头接耳。

监规规定监生们每日必须按时到膳房会食,如果有人饭点不来吃饭别监丞抓住是要挨板子的,但身体不适不能来膳房的监生可以申请让膳房派人送饭到斋舍。

柳郁以往中午都是在斋舍用膳,下午散学后便直接回柳府,从没在膳房来过,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自然吸引了众监生的注意。

“柳含章竟然来膳房会食,难不成他去清州府的这大半年还真把旧疾治好了?”

“我看是,前两天我去背书的时候柳含章便跟在吴博士身后代他传话,一站就是一个上午,这么热的天,换作以往怕是不行。不过多亏有他在,不然我那日背书怕是不能合格。”

“若真如此倒是好事,旧疾痊愈,说不得今科状元便是柳含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