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 祝时宴戴着护目镜,神情专注地将硝酸钾和硫磺研磨成细细的粉末,被他摘下来放在桌上的光屏震动了一下, 上面亮出一条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祝时宴看到了, 但并未理会,直到将研磨好的粉末放置球磨机, 他才取下手套,仔仔细细地净了手,拿起来回道:【会回来的很晚,你先睡吧, 不用等我。】
离醉酒那日已经过去了三天。
祝时宴也在实验室躲了三天。
都说喝醉了的人第二天会断片,失去前一天晚上的记忆, 但偏偏祝时宴对那天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从聚会结束到仓皇离开, 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都完完整整地留在了他的脑海中。
到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头皮发麻, 脚趾抓地。
他过往的二十多年人生从未如此丢人过。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骄,所以借口要制作火药, 鸵鸟一样在实验室躲了三天, 连晚上睡觉都宁肯窝在沙发上,也不愿跟他睡在一起。
回了消息之后, 祝时宴直接将光屏关机, 而后磨磨蹭蹭的又留到了11点, 直到实验室不得不关门的时候, 他才慢吞吞地离开。
走到房间门口,他先是等了一会儿,确保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房间很安静, 云骄应是已经睡了,只留了一盏小小的台灯发着幽幽的光。
祝时宴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拿衣服去洗澡。
他将动作放的很轻,但鲛人的耳力异于常人,再加上云骄本就没睡,所以当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发现房间一片光亮,云骄垂着脑袋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祝时宴下意识想扭头进浴室。
“祝时宴。”云骄盯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你躲什么?”
祝时宴攥着浴巾的手指紧了紧,眼神飘忽:“我没躲啊,我只是想起来我还没刷牙,现在就去。”
云骄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谎言:“你一般是先刷牙再洗澡。”
祝时宴不说话了。
云骄从床上下来,缓步走到他面前,垂眸看他:“觉得那天喝醉酒丢人?”
不止是因为这个......
他现在只要一看到云骄就想起那日的吻,一想起那日的吻他就觉得舌头发麻,耳朵发烫,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他没谈过恋爱,更没接过吻,不懂此刻在胸腔中横冲直撞的情绪是什么,脑子也一团乱麻。
他理不清,所以只能暂时离始作俑者远远的——逃避可耻但有用。
祝时宴快速看了眼云骄,虚张声势道:“喝醉了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不觉得丢人。”
云骄嗯了一声,自然而然地回道:“不丢人,很可爱。”
祝时宴的耳朵唰一下红了。
他想起那日自己的种种行为,脚趾羞耻地蜷缩在一起,就他那样,与其说是可爱,倒不如说是任性更合适,他若早知道自己喝醉了会是那种德行,那日聚会必定滴酒不沾。
云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既不是因为丢人,那你是为了那个吻躲我?”
祝时宴这下连着脸一起红了。
他甚至在心里埋怨起眼前这个鲛人。
怨他不懂人类世界心照不宣的体面,怨他为何要大喇喇地戳破这件事使他难堪。
云骄心情很好地看着他的脸慢慢变红,直到他快把自己蒸熟了,他才慢条斯理的说:“我那日是为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