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对这个儿子有愧疚之心, 元帝赏了他很多东西,还说了不少安抚的话。

元辙又是委屈又是感动,看向元帝的眼中满是孺慕之情, 太后也在旁边不断抹眼泪, 真是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祝时宴看着却只觉得违和。

因为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的让他觉得有些诡异。

虎毒尚不食子, 但元帝仅仅因为国师的一句预言便把刚出生的孩子幽禁冷宫八年,可见其心狠手辣。太后明明三年前也见过男主一面,应该清楚他过得是什么日子,但刚刚见到男主的时候却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心疼、懊悔皆表演的恰到好处。

这样的人物,会仅仅因为男主给她割肉放血便感动的一塌糊涂非要把人救出来吗?

元帝看似表面随和, 实则心机深不可测, 他会任由一个国师摆布, 将自己的儿子说关就关, 说放就放吗?

褚遥也是,身为他的弟子, 祝时宴很清楚这个人究竟有多么的古板固执, 但他却在太后的逼迫下改口之前的预言,这对他而言, 与违反自己的处事原则无异。

虽然事情在按着自己预想的方向走, 但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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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温情完, 元帝大手一挥:“刘四德, 送六殿下去皇子别院,朕要写一份诏书,昭告天下。”

祝时宴上前两步:“陛下,微臣回去刚好路过皇子别院, 就让微臣送六殿下过去吧。”

元帝有些意外,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正好,你年长辙儿几岁,路上可以多跟他说说话,教他一些简单的规矩。”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改口辙儿了,这皇帝变脸比翻书还快。

祝时宴目露嘲讽,垂眸应下:“是,微臣遵旨。”

出了龙和宫,祝时宴在前面走,元辙低头跟在他身后,轻声问:“公子,您为何会在这里?”

祝时宴回:“因为我是国师的徒弟。”

元辙脚步一顿。

祝时宴神情不变,甚至没有扭头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刘四德就跟在后面,你要是想现在杀了我,不仅杀不死我还会将你得之不易出冷宫的机会毁掉。”

元辙停了两秒后追上他的脚步,脸上也迅速恢复了憧憬之色,但说出来的话却与脸上的神情极不相符:“公子为什么不继续隐瞒了呢?如此轻易的便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就不怕我找机会杀了你吗?”

“瞒不住了。”祝时宴语气淡淡:“我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你一旦解除幽禁,马上就会知道。”

元辙压低声线:“公子应当清楚,我与国师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公子就算再怎么帮我,我也一定会杀了他——甚至杀了你。今日不行便明日,明日不行便后日,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停止。”

他习惯性的用前世的低沉嗓音做威压,但他忘了,他现在年仅八岁,就算再怎么压低声线,声音也很稚嫩,听起来很像一个小孩在故意装酷。

祝时宴愣了一秒,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眼中也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笑意。

“我一直都觉得,你不像八岁的小孩,但现在看来,你确实只有八岁。”

祝时宴很少笑,一个清冷出尘的人一旦笑起来就宛如冰雪融化,令人目眩,又如春风拂面,带来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