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望不喜欢喝牛奶, 但既然江岐已经递到了他的手边,他边自然而然的接过,喝了一口。
江岐在他对面落座, 也开始端着杯子喝。
无人说话。
眼见两杯牛奶都见了底,叶望悄悄转了转被子, 从杯柄的反光中观察宿敌,昨日浑身尖刺的江岐已然不见了,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桌对面, 仿佛他真的是会为丈夫热上一碗牛奶的贤妻良母。
叶望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他摸了摸手边, 打开了光幕, 随手调了个热门频道,正在播报近日新闻,主持人的声音传来, 多少化解了一些尴尬。
叶望便将杯子放回桌上,开始假装认真看新闻。
他余光中,注意到江岐起身, 弯腰捞走了他的杯子,然后将两个杯子一起放进水槽, 清洗干净了。
等江岐出了厨房往回走, 叶望便收回视线,再次开始认真看新闻。
新闻正在讲下城区暴/。/乱的事情。
上下城区天壤之别,连新闻推送也是不同的, 叶望现在搜索到的频道,是绝不会在下城区出现的。
新闻稿中隐去了暴/./乱的起因, 只说民众对大规模搜捕不满, 聚集在交界处闹事。
叶望正专心致志盯着屏幕,身边沙发塌陷一块, 江岐坐了下来。
他谨慎的和叶望保持了几尺的距离,在指挥官东倒西歪的坐姿对面笔直的坐下来,叶望本来没骨头似的摊在沙发里,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也理了理靠背,坐直了。
这时,叶望才发现,沙发一共两个抱枕,两个抱枕都压在他手底下了。
他便抽出一个毛绒绒的,比划了一下,瞄准江岐丢了过去:“给。”
江岐条件反射的抬手,将抱枕拦住了,动作干脆利落,就像瞄准射击时那样。
骤然被个柔软毛茸茸的东西袭击,江岐不明所以的抱住,回头看叶望:“先生?”
叶望摸摸鼻子:“……没事。”
他们继续开始看新闻。
主持人站在治安线内,将摄像头对准分界线,一张张疲惫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中,和上城区皮肤白净,每一颗牙齿的位置都经过精密矫正的居民不同,下城区由于常年的污染和辐射,居民或多或少有基因病,有人牙齿乌黑,有人装着机械义肢,有人的皮肤溃烂,镜头从他们或麻木或愤怒的脸上扫过去,最后定格在了他们举着的横幅上。
“把我的家还给我”。
搜查员踹断了平民窟的一根柱子,引起了连锁反应,那些大棚堆砌起的房子纸片般倒下,对搜查员而言,那是他们懒得多看一眼的垃圾场,可对贫民窟的住户而言,那纸板一样脆弱的空间,确实是他们的家。
唯一的家。
镜头从暴/。民的脸上拉远了,作为上层区的媒体,他们不需要像上层区的民众报导这些人暴乱的原因,他们只需要知道动荡发生了,然后动荡结束了。
在最后几个俯拍视角中,隐约可见坍塌废墟的一角,叶望从中分辨出了一团模糊的粉红色,色块的排布方式有点熟悉,和废墟灰败的色泽格格不入。
指挥官眯起眼睛,终于想起来那是个什么。
是一只他在超市货柜上看见过的粉红玩具熊。
平民窟的人大概买不起这东西,估计是谁不要的垃圾倒进了垃圾场,被拾荒的父亲捡回家,好好的洗干净打理好,送给女儿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