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之没说不送,池慕自觉地跟了上去。临走前,他瞥了眼上锁的洗手间,向江远比了个手势。
江远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黎元思来了。”池慕上车后的第一件事,是和裴嘉之打小报告。“他不好意思见你,躲在洗手间了。”
“他脸皮有这么薄?”裴嘉之哑然失笑,“打扰到你了吗?”
“耽误我接电话了。”池慕诚实地说:“我没想好要不要接受他的道歉。”
“这有什么好想的?凭心而为。”裴嘉之关了车载音响,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不用纠结那么多,以后又不会有交集。”
“但是,你肯定还会和他有来往,对吧?”池慕低头调整座椅,用动作掩饰心底的不安。“我不想再把你身边的人通通得罪一遍了。这样意气用事,很不成熟,或许有更妥当的解决办法。”
他能想象到,如果黎元思当众道歉,而他拒绝接受,让黎元思下不来台,面临的会是什么?
“不要有心理负担,做自己就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有资格要求你必须接受,我也不能。”
裴嘉之的语调是一贯的沉着,轻而易举打消了池慕的顾虑。
“我和黎元思只是生意上的接触,和圈子里其他人也差不了多少。做生意,总是需要拓宽人脉,接着形成一个有来有往、充斥着利益往来的交际圈。如果你觉得和他们打交道不舒服,不去聚会也可以,黎元思照样会对着空气认错。”
“我当然会去,一定。”池慕没等裴嘉之说完,就急匆匆地打断了他。
黎元思的道歉无足轻重,裴嘉之的生日才是重中之重。池慕分得清主次,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人错过裴嘉之一年一次的生日聚会。
“裴嘉之,我问你个事。”池慕转过头,目光掠过裴嘉之侧脸的创口贴。
“你说。”裴嘉之目视前方,匀速行驶。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像是一幅定格不了的风景画。池慕盯着那块形状不规则的创口贴,问出了一个迟来的问题。
“去年你生日,我在剧组拍戏,赶在零点前给你拨了个电话,你有没有接到?”
裴嘉之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什么时候?”他问。
“就零点前几秒,我在山上打的电话,信号不好,一说完祝福就自动断线了。”池慕帮着裴嘉之回忆,“那天晚上你在做什么?”
“我记不清了。”裴嘉之口是心非,“可能接到了,也可能没有。你说了什么?”
“就一句生日快乐,没了。”池慕心虚地看向窗外,“我一从剧组回来,就把这事忘了,也没给你补过生日,今年补上。”
“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谢谢你的祝福,我收到了。”裴嘉之不露声色地揭过了这一页。
其实他记性很好。那天晚上人很多,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明面上是他的生日聚会,暗地里则是借这个由头洽谈商务。裴嘉之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个没完,有太多的人想和他交换号码。
池慕的来电淹没在一堆短信和电话里,有没有打通都不一定。零点来临的时候,裴嘉之端着酒杯,站在几十层高的顶楼,俯瞰着整座繁华的城市。
身后是宾客的谈笑风生,伴随着推杯换盏的喧嚣。裴嘉之处在热闹的中心,却感到了难以言说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