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少主什么时候会再来找小姐呢。”
“少主生得如此俊美, 求爱的言语又如此甜蜜,每当他来找小姐的时候,我只是躲在葡萄架后面听, 都会心脏怦怦跳得受不了。”
“如果他能与小姐结婚,那我们岂不是天天能够见到他?”
“等这场婚礼结束,也许下一场, 依然是荒城家的……”
麻美与奈美在后面叽叽喳喳,诉说着玉求瑕饰演的少主多么爱她们的小姐, 两人又是多么登对,婚礼应该在夏日的烟火下举行……
方思弄默不作声地听着,一股脑往前走, 他心跳还很快,这对侍女说的话他不放在心上, 但刚刚看到的那个画面仿佛还停留在他眼前,直接在他视网膜上灼烧出了空洞。
在乍晴的天光下, 玉求瑕身着鲜红的八重樱纹十二单, 那理应是女子的装束, 但穿在玉求瑕身上却会让人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穿这身衣服,他的五官生得像一尊白玉雕成的观音像, 骨子里却有着一种与观音完全背道而驰的特质,而这身红衣强化了这种特质, 让他的美丽锋芒毕露、惊心动魄。
他甚至还化着妆,白粉敷面、眼尾殷红,樱桃小嘴两侧有对称的两个点,这种艺伎妆在大多数人脸上都是一种对美貌的摧残,可他不一样,他永远不一样, 那些妆容就像白雪上的红梅,因为鲜红,显得雪更加洁白。
秋千是欧式结合幻想式的,华丽而宽敞,说是秋千,更接近于花篮,可供人躺在里面。玉求瑕就侧躺着,闲闲倚靠着栏杆,十二单宽大繁复的裙摆袖摆簇拥着他,像一片虞美人簇拥着一尊无暇的玉石雕像,整个画面都散发着一种馥郁糜烂的芬芳。
只一眼,方思弄便觉心如擂鼓,他确信自己对玉求瑕的爱绝不止于玉求瑕的美貌,可说来惭愧,时至今日,他依然会轻易为玉求瑕的美丽神魂颠倒。
这时,毫无征兆地,玉求瑕忽然睁开了眼睛,没有任何缓冲和寻找的过程,直直望来,刹那间两人便四目相对。
方思弄只觉心脏撞得自己胸腔发疼。
他现在所处的这条空中走廊可能相当于这座城市的主干道,似乎会经过这座城市大多数的重要建筑,此时他站在半空,隔着走廊的黑铁栏杆、玉求瑕家宅的外墙与一棵半遮挡着秋千的大树,与玉求瑕遥遥相对。
玉求瑕的眼神宛如一把凛冽的花刀,一刀便切开了他的心脏。
然而只是片刻,玉求瑕便转开了目光,似恍惚似困顿,又昏昏然睡了过去。
玉求瑕闭上眼睛之后,眼神中的那种锋利的东西便消退了,这让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配合上服饰妆容,颇有些雌雄莫辨的意思。
方思弄被玉求瑕投来的那一眼震惊得大脑空白、心有余悸,捂着胸口逃也似的走了。算起来他又有两个月没有见到玉求瑕,但这种反应实在是有些丢人,他强迫自己想些别的。
从剧本的大局上来看,他自己是个男人,饰演了“小姐”,所以穿着裙子,勉强可以理解,毕竟演员反串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玉求瑕在这个世界观中,明明是“少主”,并且可以与“小姐”成婚,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个男人,可打扮成这样,这两个小侍女却没什么反应,还不停夸玉求瑕美丽、英俊。也就是说,一个男人穿女装,在这个世界里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怪事。
这种错乱的性别观在这个世界中是否有什么隐喻?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个世界只有女装?
脑子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段长路也显得不长,很快就过去了,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家”门口。
方思弄在这栋恢弘的建筑入口旁的石柱上看到了一张铁名牌,上面写着“江里”二字。
“欢迎小姐回家。”门两边的卫兵如是道。
方思弄看到卫兵,打消了刚刚念头中“这个世界只有女装”的想法,因为卫兵门都穿着正常的男装,看着像日本昭和时代的卫兵装束。
从大门进去是正厅,再绕出去是花园,从麻美奈美的言谈举止观察,他的房间在通过花园才能到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