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 嬷嬷小心翼翼牵着一个孩子过来了。

正是姜天成为之忧心如焚、牵肠挂肚的姜天业。

他捧着一盏冰糖燕窝粥正吃得兴起，小脸蛋白里透着红，看起来既没有受冻, 也没有挨饿, 还和晌午出门时一样，开开心心的。

姜夫人满面慈爱地将他抱到跟前：“哎哟, 娘的小乖乖！吃得真好！真棒, 都吃光了！”

姜天业舔舔勺子，天真道：“娘, 哥哥回来了吗？把这个甜甜的饭给哥哥也送一碗吧！”

今天哥哥带他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他也想让哥哥尝尝这个。

姜夫人面色如常，笑道：“我们天业吃就行啦, 这是给像你这样的小弟弟吃的, 哥哥已经长大了，不吃这个。”

姜天业遗憾地哦了一声，为哥哥居然长大了而感到可惜，随后又问：“娘亲，我今天还没有跟哥哥玩够呢, 明天可不可以继续跟哥哥玩啊？”

“天业, 你忘记娘跟你说过什么了？”姜夫人脸色顿时变得严厉了些, “明天没有我的允许, 你得待在房里, 哪儿也不许去, 就连爹也不能见。”

姜天业委屈巴巴地抓了一把脸颊肉，小声道：“可是哥哥他……”

“你今日自个儿瞎凑热闹, 跟着那小货郎跑走了, 娘还没有罚你呢, ”姜夫人瞪着他，“若是你哥知道了，你猜他日后还会不会带你玩？”

姜天业一听哥哥会生气、会再也不理他了，立刻蔫儿了下去，泪珠子绕着眼眶打转。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娘亲你别告诉哥哥……我不要哥哥讨厌我……”

姜夫人这才把他抱到腿上，细细擦掉他的眼泪，柔声道：“娘不告诉哥哥。所以明天别人问起你，今天到底去哪儿啦，你该怎么说？”

“我……我是不小心走丢了，找不到路……人家送我回来的。”姜天业一字一句学嘴。

“谁送你回来的？”姜夫人又问。

姜天业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嬷嬷，小声说：“天业不认识。”

姜夫人夸他：“真乖。”又摸摸他的头道：“去睡吧，明日娘会来叫你的。”

把姜天业送回房后，嬷嬷去而复返，朝她禀道：“小少爷睡下了。”

姜夫人不经意地点点头：“明天叫人看好小少爷，不到时候不能叫他踏出房门，也不能让其他的人靠近。”

“是，晚秋姑娘都料理妥了，”嬷嬷应道，“送少爷回来的人也都安排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辰来？”

“不急，先等着吧。等老爷对大少爷的失望再多积攒一些，”姜夫人说着，露出一个柔婉的笑容，“既是白白送上门来的机会，那就姑且用一用。”

白日里姜老爷一锤定音，非要让姜天成带姜天业出去玩。

姜夫人放心不下却又不好反驳，便让嬷嬷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以防姜天成可能对姜天业不利。

就在姜天成去付银子的时候，嬷嬷眼睁睁地看着姜天业被一个卖小玩意儿的货郎吸引，跟着跑了一路，离姜天成越来越远。

她赶紧上前把这小调皮蛋逮住。

人是拦下来了，可嬷嬷却不好再把他送回去。

若是她偷摸跟人的事给老爷知道了，只怕要怪夫人多此一举。

想来想去，这嬷嬷干脆买了些小玩意儿哄着姜天业，说是夫人急着找他，要他马上回家去，就这么把人哄走了。

至于大少爷……

反正是他自个儿没看好孩子，怨不得别人，活该着急去。

他们悄悄回了府，谁也没惊动。

姜夫人听她一说完，便知道这是个好机会。

“老爷近来不是对他这个大儿子满意得很么？正好让他瞧瞧，大少爷是如何对待自己亲兄弟的，又到底有多无能。”姜夫人微笑道。

嬷嬷谄媚地说：“夫人英明，可是我听说，那方屿今天去报了官，会不会……？”

“报就报吧，不妨事，官家的人如何能知道天业早回府来了？”

正说着，外头丫鬟来报：“夫人，老爷回来了。”

于是两人收声，姜夫人重新作出弱风扶柳的模样，打了个呵欠起身上榻，“你去吧，叫明日的人演戏演得像一些，别漏了马脚。”

第二日，衙门果然派了衙役上门来问询。

姜家是上府乡的大户，和长光县的知县关系密切，故而只是丢了个娃娃，他们也得拿出重视的姿态来。

衙门的人问话时，方屿没被传唤，只能在厅堂外的院子里候着。即便如此，也能隐隐约约听到里头传来姜夫人的哭诉声，姜老爷的责骂声，还有衙役夹杂其间战战兢兢劝解的声音。

独独没有姜天成的声音。

方屿握紧拳头，焦躁地走来走去。

要不是知道无济于事，他恨不能冲进去把姜天成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