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方屿便火急火燎地催着赵达出发。
赵达一边套马车,一边看着地平线上隐隐透出的一缕金边:“方小哥,也不急这一时吧。”
“急的, 前些天已经耽误不少时辰了, ”方屿坚定道。
赵达:“可是……”
姜天成倚在方屿身上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可是还没有跟柳姐姐她们告别……”
“很困是不是?我背你上车?”方屿低头柔声道, “不告别也没关系, 有缘自会相见嘛。”
赵达:“……”
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看姜天成被方屿哄着背上了马车, 赵达咽下了“可是再晚些走今日肯定也能抵达长阳”这句话,径自上了另一辆车,扬鞭启程。
一个时辰后, 余下三人对着空空如也的客栈一脸茫然。
竹生小声问桑瑞:“方公子他们……怎么走得这样急?日后若想找他们怎么办?”
桑瑞还未答, 只听柳清漪在旁又好气又好笑地啐了句:“真小气。”
桑瑞:“?”
*
越是靠近长阳郡,就越能感受到中部这次的严重旱情带来的影响。
车队一路上经过的不少田地都已经完全干涸,颗粒无收,有的村庄上甚至聚起了三三两两的流民,拖家带口, 沿街乞讨食物。
起先姜天成还会趴在窗边, 时不时探头出去观景, 渐渐地也不乐意了。
他没有体会过饥饿的感觉, 但光是看着饥民们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和饿得发绿的目光, 就足以让人难受。
往常路边随处可见、供商旅歇脚的茶棚子基本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只能随便选一处地势相对平坦开阔的地方休息。
方屿将扁壶递给姜天成,道:“水凉, 在嘴里含一会儿再咽。”说罢又将在上一个镇子买的点心拿了出来。
姜天成探头过去, 就着方屿的手咬了一口甜糕, 却好像忽然扯到哪里,“嘶”了一口气,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腰。
“坐累了?你先吃,吃完给你揉揉。”方屿看出他的不适,知道姜天成平日里没这样风尘仆仆赶过路,在马车上颠了这么多天,身体肯定有些受不了。
见素来生龙活虎的人一脸倦色,方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念叨道:“少爷……以后别再这么莽撞跑出来……”白吃这些苦。
姜天成不高兴地瞪人:“我是为了谁?!”
方屿的心漏跳了一拍,抿着嘴角不敢抬头看他,只闷声不响伸手过去,隔着厚厚的衣物开始替他揉腰。
两人这边才刚上手没一会儿,赵达和钟毕来就过来了。
方屿发现他们面上都带着少许紧张神色,停了站起身问:“怎么了?”
赵达看了眼姜天成,像是怕吓着他,特意走到一旁小声道:“钟队长说后面有一小撮流民过来了,咱们这么多人停在这儿,太显眼,怕……最好是早点动身。”
钟毕来点点头:“大概有二十来人,不好办。”
钟毕来过去押货时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若是前来乞讨的只有寥寥几人,那给些粮食或是银钱也就打发了,可一旦人多起来,很多事就不受控了。
“而且我们这回押的刚好是粮食,饿肚子的人可是没什么理智的,就怕有些兴风作浪的人见了,会引起骚乱。”钟毕来道。
虽说以护卫们的武力,要从这些人手里护住车队里的人和东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他们并不愿意和饥民们发生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