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 萧忌休沐。
王总管一早送来了热水,萧忌起床后将惺忪睡意的赵旻抱进了浴桶,“不睡了, 中午回府本王陪阿旻补觉?”
“嗯?”赵旻懒散地靠在萧忌臂弯里,觉得眼皮甚是沉重,昨夜从赵墨的府上回来, 萧忌就像是吃了药似得要他。
做过了又抱着他哄,赵旻气都气不起来。
“嗯。”赵旻勾着萧忌的脖子, 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去,去哪?”
萧忌没有回他,沉下身子, 温热的水将赵旻裹上,他就这么半梦半醒被萧忌伺候着洗了个澡。
泡完澡,吃过早膳 , 萧忌带着赵旻去了京师城楼。
甫出王府, 晨光微熹。
赵旻靠在萧忌怀里, 并未问他要去何处,等到了城楼, 下了马车见到南巡的车队,才知萧忌这是带着他来送赵墨。
赵旻一下就不困了,被萧忌牵着手往城楼走:“王爷,您是带我来见哥哥吗?”
“嗯,”萧忌应。
赵旻眼睛一亮,小步跟上萧忌,咕哝道:“谢谢!”
此次南巡的人车不少, 赵墨为主力,一同前往的还有司礼监的公公。
车队熙熙攘攘地从宫里头方向往城门走, 等车队到了跟前,王府的小厮上前喊停了一辆轿子,随即,赵墨掀开帘子,看到同萧忌站在一起的赵旻。
赵墨喜出望外,匆匆下了车,“阿旻!”
临行前能见赵旻一次已经是意外,赵墨着实没想到今日出门还能再见到赵旻,他上前有些激动地扶住了赵旻的肩头,“阿旻,你怎么来了。”
萧忌着一身玄色常服,鹤立在赵旻身侧。
赵旻回眸看了看萧忌,“是,是王爷带我来的。”
“嗯……”
赵墨应了声,松开赵旻:“哥哥一走少则数月,阿旻你切记照顾好自己。”
赵旻其实还有挺多事情想和赵墨说的,但是两人能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离开侯府后他也一直留在萧忌身边,有些话当着萧忌的面也不好说。
赵旻乖巧应下,抬眸看了看萧忌,得到允许后才欣喜地问赵墨:“阿旻记下了,哥哥可借一步说话吗?”
赵墨滑了滑喉,“好——”
这边。
司礼监掌印冯宏,见萧忌大驾,差了一众干孙孙候着,“王爷,入了冬半月了,今儿天齁冷,您怎么过来了。”
“呦,瞧奴才,”冯弘人精,顺着萧忌看到了赵墨身边的漂亮小公子。
着小公子他认得,是海平侯府的小世子,先前在贺宴的时候碰过面。
海平侯和王家的事儿都是司礼监和北镇抚司一起办的,自己主子的事儿自然也清楚,这位赵小世子,眼下可是王爷的心尖儿宠。
说是,王爷爱惜着呢,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
“小世子真是人美心善,瞧着是来送赵学士的,”冯弘吹捧着:“这一去江南,少说个把月见不到了——”
“小世子和赵学士当真手足情深啊。”
“周志文查的如何了?”萧忌突然打断问了这么一句:“废话倒是多。”
冯弘瞬如坐针毡,怎么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他一说话,就想起来问政事了?
四年前的旧案了,当年参与此案的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北镇抚司的暗卫已经秘密去了周志文的老家,半月来一无所获。
真是不该多嘴!
“奴……奴才该死!”冯弘颤颤巍巍就要跪,不料萧忌一个冷眼射来,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像极了游隼。
冯弘挤着眉眼,一脸愁容,“王爷,此事已经过去数年,搜集情报实在是——”
“不急,就是查到了,顺天府那里也不能妄动。”萧忌拨了拨手里的核桃,拉过冯弘的手,将核桃拍在他手里:“去,找个机灵点的,把本王的小王妃唤回来。”
聊了一炷香了,还不回。
啧,不该心软带小孩儿过来。
小王妃?
冯弘木讷地看着手里的核桃,又看了看面前阴晴不定罗剎,忙不迭地夹着拂尘溜了。他甫一到了城楼前,一堆干孙孙围了上来,冯弘急切道:“哎呦呦要了命了,快,快去将小王妃喊回来!”
城楼一角,南行的车队不疾不徐缓缓穿过。
赵墨趁着间隙,语重心长地又将朝政的党争利弊与赵旻说了一遍,期望着赵旻能明白他的苦心:“哥哥希望阿旻如母亲心愿,今后平安顺遂。”
赵旻的思绪却不在这一端,柳眉微微一簇,问:“可王爷他其实都明白,为何还要做那种事呢?”
为什么要谋反呢?
萧忌知道赵墨是皇后的人,也知道皇后想为太子夺权,却任由他们争来争去。他既不是奸臣要为祸朝纲,也不是忠臣为大宗社稷尽心,甚至还把持着朝政不放。
萧忌究竟要干什么?
赵墨曲解了赵旻的意思,他以为赵旻想问萧忌为何要摄政:“哥哥也不知,入朝太浅或许——恶人不需要理由。”
恶人?萧忌吗?
“不是的,”赵旻抬眸看着赵墨,平日里散散的目光竟意外多了几分锐气。
赵旻摇摇头:“王爷他不是坏人。”
至少现在还不是。
“也罢,”赵墨也说不出萧忌的坏处,随口一句:“或许是因为先太妃又或者是因为四年前小公主突然薨了,他心中结郁。”
闻言,赵旻醍醐灌顶。
……
回家的路上,赵旻思绪杂乱。
满脑子都是赵墨方才的无心之言,但又不得解释,只好软绵绵地开口问了萧忌一句:“王爷,您幼年跟谁最亲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