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我还挺尊老爱幼的,可是现在他躺在医院里差点死掉,是谁害的?”
眼看祁盛周围的保镖虎视眈眈起来,林染竟然根本不怕,朝祁盛的方向迈进一步。
“你以为祁宴为什么吞了半瓶的药,他明明已经识破了你的诡计,但还是回家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这么做,你会一直没完没了。”
祁盛冷脸让林染滚,但保镖却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虽然祁同勋没有跟来,却派了他手下的几位中尉,身着便衣守在诊室不远处,远远地看着两人对峙。
本该嘈杂的宠物医院外科诊室,早就被清场,气氛安静又凝重。
“他这是在告诉你,要么你继续强迫他,要么他死了一了百了,你不是从小把他当继承人培养么,你亲手杀了你的继承人,是不是挺高兴的。”
从前的林染沉默、内敛,把委屈全都用体面的微笑掩盖,独自吞下各种倒霉的沮丧,看起来一副可以随便任人揉捏的模样,可是现在的他却很无畏又刻薄。
就和从前祁宴当猫的时候,在商场里被讨人厌的小孩欺负了一样,林染挺着胸膛,一点都不害怕惹事地冲出来,冒犯他得罪不起的人。
“你一点都不爱他。”林染说,“你在乎的不是你的亲孙子,否则为什么从他出事到现在,你都没有问我他为什么会变成猫,你害怕他死,是因为害怕失去继承人,被你讨厌的、拥有人类血脉的另一个孙子抢走公司。”
并不算长的几句话,将那些遮盖在这对爷孙面上多年的遮羞布撕掉,露出藏在底下血淋淋的现实。
祁宴不是没人在乎,他的痛苦如果不能说出来,那么林染可以说。
因为爱可以克服很多很多的胆小和怯懦,这份已经被林染明确的爱意,鼓励他将这些祁宴藏在心底的无奈、痛苦,全都告诉这位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这番话让现场陷入彻底的沉默,副院长已经离去,在祁盛的示意下,保镖们也都离开这里,依次守在不远处。
祁盛像是又变得苍老了几分,坐在诊室外的长椅,抬起手抚了抚一向梳理得精致的鬓发。
过了许久,这位老人终于哑着嗓子,开口道。
“他是怎么变成猫的。”
林染其实不想回答,可是他知道,这位脾气执拗的老人肯和他主动说话,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妥协。
这是祁宴好不容易换来的妥协。
林染鼻子有点酸,低声说着从前在共和国捡到祁宴的事。
破旧的回迁房小区楼下,垃圾桶里,一只奄奄一息,被人类虐待得伤痕累累的猫咪。
“祁宴很聪明,即使失忆了,变成了一只猫,也知道背着我偷偷在家里上网,查询变成猫的原因。他告诉我,类似的案例在动物人群体中并不多见,是动物人濒死状态下身体启用的自我修护机制,为了保证生命健康才会退化成动物。”
“他做猫的时候很乖,虽然讨厌人类,但是听我的话,我生气的时候会安慰我,难过的时候也会随便我抱。”
“之后变成了人,为了改善我家里的条件,主动去当网红找工作,我其实都知道,他是不想我那么苦,他想让我过得好一点。”
林染陷入回忆,断断续续地说着,没人打扰他,他就一直慢吞吞地诉说着,直到谢嘉元拽了拽他的衣摆,林染才发现祁宴的爷爷已经不知不觉地离开。
诊室通道的入口,那里本该站着的保镖,和便衣的军官,也都消失不见。
窗外,阳光明媚,漫无边际地透过透明的窗户照进来,是一个人类捂着脸低声哽咽,而身边的朋友在拍他后背安慰他的画面。
*
林染带着还在昏迷的猫咪祁宴,回到了两人这几天一直住着的那套房子。
事实上他其实想过带着已经不需要签证离开独立国的猫咪一块儿回共和国,但祁宴猫咪现在还在恢复期,不宜出门,于是林染干脆就守在家里,时时刻刻关注着猫咪的情况。
祁宴的状态并不好,虽然检测报告没有太大问题,但麻醉过了之后,被重新缝合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
他无法蹲或者站立,几次摇摇晃晃地起来,都被林染阻止。
祁宴看到林染红肿的眼睛,并不想他再哭,只好顺从地躺在他怀里,被迫穿着丑得要死的术后束身服,对他喵喵叫。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