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轰烈,上至不世天,下到幽都,连远在昆仑虚的月舟都现身而来,到最后,道君张玉庄亲至玄冥殿。
可那九天至尊众生敬仰的天帝,却失了音讯。
土生确实担忧青岁,半点做不得假。
言至于此,也只能点了头。
脑中却不断回响起方才道君字字见血的话,他痛苦地说:“张玉庄,所言的确有理,如今三界岌岌可危,我辈既然担了仙职,就该以忧心众生为己任,我却在如此境地,私心作祟。”
孟婆静静地听他说话,眸光闪烁,很是动容。
可所谓正邪之辩,是作千古难题,向来无解,不好轻易做劝的。
良久,才温声道:“我听尊上说过的。”
土生侧首用目光询问。
孟婆接着道:“尊上曾言及神与仙之别,彼时人间战火不断,幽都鬼吏时常需要上界去收敛亡魂。”她眼中泛起回忆的神色,神情凄然,“凡有战乱,必定赤地千里,民生难以为继,饿死者众,兵刃夺命者更是不计其数,就是一派人间炼狱之景,就算鬼吏见着都要心生悲悯。”
“我就是当时问了尊上,既然九天之上有仙庭,专司人间各项事,为何还要眼睁睁地瞧着大家厮杀惨死?”
土生问道:“他怎么说的?”
孟婆道:“尊上说凡是修炼为仙者,各司其职,保证的是三界秩序,却不为普度众生。”
土生闻言眼皮一盖,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孟婆接着说:“凡是为神可听天道者,其职责更不是为了普度众生。”
“那是……”土生有些迷茫,只因这个问题他先前不是没有想过,却难得其解。
“神的存在,只是确保事情会发生,万事万物都按规矩来。恰如月落日升,春雨冬雪。”
孟婆说完就垂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司命。
这是点到为止的对话,就看听者能否听得出来话中意味。
就此看来,即便神仙有了私心,只要不为害三界,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孟婆此言不但安慰了土生,还引申了别的意思。
土生悟性自然是好的,立时代入现在这般场景:“所以道君之所以能立下天道……”
梁辰凝眉冷声接话:“不过是因为他窥见了三界的规则,且写了下来。”
规则是不会有错的,只看被怎么使用。
那么,若是他能,又怎知别人不行?
土生一颗心终于落了地,暗自探了魂台,青岁上元节来时留下的灵光还静静躺在他的魂台中,足以说明天帝此刻无碍。
又听梁辰和孟婆这番话,更明白谢逢野必是有所打算的,至少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一切都还来得及。
土生这才缓缓松开攥紧的手掌,里面静静地躺着两团小小的灵光,轻飘飘的,即便被护在掌心,也脆弱不已。
梁辰顺着微光看去:“幸而入我界,要存魂入籍。”
土生想起来也后怕,点头喃喃:“是啊。”
“可怜这两个娃娃,还好入你幽都要去魂台中一点灵光留存,否则小安和阿疚就这么没了。”
孟婆慨然道:“我还挺喜欢他们的,可可爱爱的两小只。”她眉间愁色不散,“可是,即便有这两团灵光能让他们重入轮回,他们也不会再记得在幽都的这段经历了,也不会是我们喜欢的小安和阿疚了。”
“能活下来就好……”土生低声道,“只是,老谢把他们托付给我做什么,明明他才是冥王,做什么弄得像托孤一样,要是他们出事,难道我还能活?”
司命识到现在说这话不太吉利,连忙转口:“再说了,就算要托孤,也该是把他那蠢狗托付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