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土生没听明白,将视线从那几点滚进草地的金桂上收回来,重新落到冥王后脑勺上:“那他现在的情况,不就是半死不活了吗?”

这话说得十成直白,却百般不中听。

听得谢逢野停下步回望而来,瞬势将凌厉杀意也送给司命。

“没到那步呢。”

土生被盯得心里一寒,曾经被这只不讲情面的龙绑架那些记忆忽地卷土归来,他不由得寒战一下,才说:“你别这么看我,弄得像我要害了他似的。”

“我若是不在乎,犯不上为你们做那么多,我只是觉得……”

“你们太可怜了。”

“哪里就可怜了。”谢逢野继续带路,先行解释道,“他若是因为道心受损,那么大可不必再插手我的事,可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回来,乃至于五感渐耗,他都要救我。”

“你觉得这样的他,会怕死吗?”

“土生,你写过那么多生死爱恨,你该比谁都清楚,若要心甘情愿为一人、一事而付出性命,首先他要做到的就是不怕死。”

“是这么个道理……”土生顾不上冥王叫了他什么,只是细细品着这话,又点了头。

谢逢野接着说:“那么这样一个不怕死的人,会因为什么事丢下以命相护的东西而无半句解释?”

土生恍然大悟:“迫不得已!他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正是。”谢逢野扬着下巴再度回身,这会面上轻笑潋滟,“孺子可教啊。”

土生:“滚蛋。”

“但不仅仅是这个,最重要的,他明明有迫不得已,却还要为了我一次次犯戒,就说明他难以在我和那个迫不得已中选择,才至今不加说明。”

他眨了眼,睫毛就保持着半垂再也没抬起来,盖下一片淡色阴影:“他在为难,很不幸,我就是他的为难。”

“那么。”谢逢野很快抬起眼来,眸中那些失落稍纵即逝,“若是我明知自己叫他为难,还要不管不顾地追问纠缠,这就不叫情意了,叫做自私。”

他背对着烈阳,玄色长袍滚着融融暖意,“我有许多办法可以叫他想起来,但我一条都不能去试。”

司命就在对面,被他一身凛然正气打了眼,只觉得面前的冥王陌生非常。

“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谢逢野哈哈笑道:“谁嘴里都有三言两语地劝人看开些,无非都是未到苦处罢了。若是见过那么多还不能懂事点,就是该死了。”

土生看了他半晌,又鬼使神差地回头朝着俞思化的院子遥遥一望。

谢逢野不再说这件事,直接领着司命进了俞家祠堂。

其间各列令牌敦肃而立,唯有上首两面瞩目。

柴江意的那块木料看着已放了有些年岁,在那旁边,立着一块无名灵牌。

只说俞氏先祖。

无名的牌,无名的碑。

祠堂门咯吱一声响了,迈进一道水蓝锦衫,此刻已至秋末,这般薄衣在身略显单薄。

司命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俞家二哥,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和冥王自进屋之后就现了身。

俞思明倒没太多惊诧,淡淡地瞟了一眼土生,然后直接看向谢逢野。

“果然是你。”

谢逢野问:“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