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收回目光,尽量平静地起身,接着转身大步向前。
生怕多停留一刻就压制不住要灭口的冲动。
俞思化见此,盖下眼帘看着自己脚尖走过去,全程目不斜视。
晨阳带着微微凉意,静伴此巷柳木花草香,风里还绕着糕点的气味,若即若离。
谢逢野退到门边,却没进屋,定定地目送人从自己面前过去。
俞思化只觉得那目光有千斤重,像刚烧热的铁,火辣辣地往人身上刮。
他回屋拿上红烛折返出门来,谢逢野竟然换到他这丧事铺门口,抱手不语。
他身量本就高挑,如此立于门前,盖下寒湛湛的一片阴影。
俞思化默默地打量了他一眼,当即决定不去招惹,想往旁边迈一步绕开。
阴影像团乌云一样紧跟不舍。
脚尖对着脚尖,俞思化没有抬头,他低着下巴问:“我可以当做没看见的,可以让开吗?”
谢逢野来者不善的声音在他脑门顶响起:“不如你把眼睛挖下来。”
这人本就世上独一份的不讲道理,从幽都回来更是变本加厉。
俞思化深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压不下心头的火,倏地抬眼和他对视:“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谢公子,若是瞧我不爽快,大可不用逼着自己到我面前来。”
谢逢野戏谑道:“我对你向来如此,做什么说这么委屈。”
俞思化沉默一会,才说:“好。”
谢逢野品不明白他这个“好”是什么意思,但自己尚未解气,凭什么让他走?
无故砍了命缘线来招惹的人是他,三番两次见到自己不堪模样的还是他。
谢逢野再次拦住准备离开的人。
俞思化压着不悦问:“你到底要干嘛?”
谢逢野想也不想就说:“道歉。”
俞思化猛地转头看他,抿了抿唇,用清澈净透的双眼看着他,眉眼中尽是少年倔强。
“我道什么歉?百安城这么多道,我走了这一条,撞见你,我就该道歉吗?”
他本是温润小公子,白玉一样,刚才来回走动再加上被扯出不少怒意来。
“还是说我要为自己租给你门面做生意道歉!”
俞思化这会额头上挂着细细密密的一层汗不说,两颊也染了些红。
幽都乱战之后,他成天挂心祖母和银立的事,可谁知道这谢逢野疯了一般找茬,浑然就不是个能说理的样子。
即便有心哄,都要被他那一身刺扎回来。
现下更是如此蛮不讲理!
他被大力握着手腕,根本不容挣扎。
俞思化抬头瞪谢逢野。
好一个润眸含怒的少年郎。
谢逢野忽地想到,早些年他还混迹在不世天的时候,虽未当面见过月老,但时常听人提起:成意上仙最是清冷,像挂了霜的寒松,又像披了雪的弦月。
三界之内,无有动情,无有染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