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句关心,却剜得阿净一颗心千疮百孔,她痛得不行,想用手去捂却也是徒劳。
“众叛”泪光模糊之中,她朝自己慌张的丈夫伸出手掌。
“亲离。”
那是他们相识这么多年以来,阿净第二回对沐风动用法术。
第一回是怕他在大殿之上冒犯大人。
第二回是叫他忘记自己。
众人高举火把将他们团团围住,火油刺鼻难闻,阿净封了沐风的行动,然后当众起了阵狂风坐实自己妖怪的身份。
树折叶飞,沐风乍醒过来,懵懵懂懂间瞧见自家屋顶被吹飞了。
他吓得起身去拦那名正在施法的女子。
却被她身边的罡风吹得几个打滚去到乡邻之间。
他可是和那妖怪同住了十年的男子,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去扶他。
沐风没来得管乡邻这些眼神,慌乱间拿起手边锄头给自己壮胆,说:“这位姑……姑娘!你是谁?为何要毁掉我的屋舍?”
“你把我忘了!”这话说得刻意,甚至故意提了几分声音,叫四周的人都能听清,“我要杀了你们!”
沐风呆在原地,愣怔间还未来得及问什么,只见那女子已朝自己飞身而来,他意识到自己手上的锄头还朝着她,下意识想转动手腕,却发现浑身都动不了。
回过神来时,阿净已悄然倒地,鲜血染红衣衫。
沐风明显瞧见,火光之中,映着那姑娘眼底浅浅两横水色。
她说着拙劣的谎,又在为此淌真情泪。
她哭了。
她为什么哭的?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周围有人欢呼,有人质疑。
没人来得及想这般能纵起狂风的妖怪,如何能轻易被制服。
有人在问:“先生,你为何同这妖怪生活一处!”
有人责骂:“下午你还带着她从河边逃跑!”
有人在喊:“一定是妖法欺骗!那妖怪刚才都喊了!”
有人圆话:“就是,你没看是先生亲手杀死了那个妖怪吗?”
沐风想说什么,甚至已经感觉话到了喉咙口,却一字也讲不出,只觉一颗心在不要命的跳,嘴里苦得很。
他晕倒之后,成了那个被妖怪苦苦欺瞒多年的可怜人,被邻居们架着回家去。
翌日,道士于菜市口除妖的消息传遍十里八乡,众人闻声而动,沐风也被带了过去。
高台柴薪铺了一圈又一圈,木架上捆着一名女子,瞧着身形单薄,浑身血淋淋的,隐约能辨穿的一身黄裙。
她脑袋低垂,却在沐风到来之际忽有所感一般缓缓抬头。
这一抬头惊得刑台之下众人暗发几声骇然尖叫那一张脸已是血肉模糊。
偏双眼黑白分明,视线艰难地穿过人群,看向他。
沐风心中忽地酸楚难挡,一时胸痛得脚步不稳,身边的人扶住他,却听这个可怜人问:“为何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