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岑:一周后。
汶家光蜷缩在被窝,天气渐冷,即使有暖气,露出手脚还是感觉到冷,他把整个身子缩起来用被子裹住,像只蚕蛹一样躺在床上,捧着手机戳了戳屏幕里的雪山头像。
岑:最近学习还跟得上吗?
一棵树:嗯,还好。
毕竟休学了很久,他现在其实学得挺吃力的,不过为了不让对方操心,他还是说一切都好。
忽然,汶家光似是想到什么一样,挣扎着坐起身,拿着手机打字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一棵树:哥哥,你以后会结婚吗?
岑: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一棵树:没什么,有点困了,哥哥晚安。
岑:晚安。
岑今山没有直接回答他,以至于汶家光接下来好一阵子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岑今山回来的时候A市已经开始下雪了,那天正好是周日,汶家光写完题目,什么也没做,盖着毛毯,倚在躺椅上看着屋外的雪簌簌落下,躺椅靠着窗边,可以看到外面的大门,见到一辆车缓缓驶进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蹬蹬地跑下楼,飞奔起来时脚踝上的银链也跟着晃动,但跑到岑今山面前时,却又生生忍住雀跃的脚步。
“哥哥你......回来啦?”
“嗯。”
近半个月没见,岑今山似乎带着不少疲惫,看到汶家光踩在雪上裸露着的脚,眉头蹙得更厉害了,尤其是对方还穿着单薄的里衣。
察觉到岑今山不太温和的情绪,汶家光也没来由地感觉到紧张,站在原地看着岑今山,他还因为刚刚小跑一段路低喘着,口中呼出白汽,大概是冻得厉害,耳朵和鼻尖都通红着,脸颊也带着酡红,一双乌黑的眼睛巴巴地望过来,带着水雾。
看着他这副样子,岑今山原本想说的话在心中转了一圈终究是没说出口,他解下自己的围巾,系到汶家光的身上,抱起人往屋里走。
“以后不能不穿鞋出来。”岑今山说。
“嗯。”
“多穿点衣服。”
“嗯。”
进屋后,汶家光的目光跟剪不断的藕丝一样黏在岑今山身上,岑今山吃饭他也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后面,当岑今山的小尾巴。
岑今山问:“最近学习上累不累?”
汶家光摇头,递给了他一杯茶,岑今山垂眸看着面前的茶杯,伸手接了过来,思绪却不由飘到他刚被接来住的时候。
那时汶家光总会力所可及地做很多小事,别人对他稍微好一点,他便想方设法地回报。
吃饭时汶家光会帮他盛汤,第一次盛汤的时候,岑今山看着被抢过去盛汤的碗,还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孩把满满一碗汤放到他桌前才回过神来。
周末,他写完作业会跟着周婶帮忙晾晒床单被套,也时常端着茶壶上来,那会儿他很少在书房过多逗留,放下茶壶便下楼了,后来稍微熟稔一点了,会给他倒茶,再拿起茶杯递给他。
他帮岑今山盛汤和拿茶杯的手势很讲究。
茶杯原是龙泉青瓷茶杯,岑今山喜喝茶,在茶具上却没有兴趣去深入研究,茶具都是周婶买来的或是别人送的,只是如今都被换成了普通的带把茶杯,因为汶家光拿取茶杯的时候会避免用手拿着杯口,即使杯底很烫,他总是坚持握着杯底放下。
岑今山以前注意到了,叫他不要拿杯子的时候手握杯底,这样容易烫到,汶家光听完点头,但下次还是会不自觉地这样拿杯子,手都烫红了,给他盛汤时也是,手垫在碗底,手指轻易不会碰到碗口,只有他自己盛汤或喝茶时才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岑今山曾对此感到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汶家光会有这样的习惯,直到后来有次和合作伙伴在一家餐厅吃饭,他发觉服务生也这是这样端水杯的,因为客人的嘴唇会接触杯口,所以服务生不能用手碰到杯口,客人的手握住杯身中部,要注意客人手上洁净卫生,于是服务生只能拿取着杯底递给客人。
事实上,在正规餐厅里服务生递给客人的水都不会太烫,多是温水,只是总有例外,当时和岑今山一起吃饭的其中一位女性表示了要热一些的水。
岑今山看着服务生手拿冒着热气的水杯底部,恍惚间,他觉得那好像是汶家光的手,手背被冻到皲裂,手指上是发红的烫伤。
这时,他才明白汶家光很多谨小慎微的生活习惯是怎么来的,而汶家光自己对此也毫无察觉。
出差结束,岑今山回到家后吩咐人把家里的水杯茶杯全换成带把手的。
之后也不再让汶家光帮忙盛汤了,当时还把汶家光吓得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了,拿着瓷碗的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红着眼眶看向他。
汶家光太懂事了,也很早熟,早熟的孩子其实都晚熟,岑今山希望他过得开心点,再开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