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家光又一次被丢了下来,他被留在了岑家,那天岑今山说完就不再理会他了,独自上楼后不再见他下来,汶家光只好一直在客厅垂头站着,无措地攥着衣角,周围的佣人也不敢上前搭话,直到站到晚上十点,岑家的一个老佣人才过来拉他去吃点东西。
周婶说:“孩子,你就先在这儿待着吧。”
他睡在一楼客房,每晚都忍不住想起那天岑今山阴沉的目光和他说的话,心里有些难过,自那天起他就一直在这里,想和对方说话,男人却不理他,甚至他还没睡醒,岑今山就已经早早出门上班了,晚上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才听到外面铁门打开的声音。
每天早上他都看到佣人从楼上房间拿下来酒杯清洗,周婶说那个人每天晚上回来都喝酒,晚饭也没吃,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很久了。
夜晚凌晨一点,本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汶家光原本睡得沉,此时却隐约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不知怎的,他猛地睁开眼。声音似乎是楼上传来的,想起周婶之前对他说过的话,他有些担心,内心挣扎许久,还是掀开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岑今山的房间没有关门,卧室里也没有开灯,借着月色,他看清了坐在窗台边上的人,高大的背影伏着,似是在看窗外的景色,脚底下是破碎的玻璃杯,许是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
汶家光停下脚步,他有些怕岑今山面无表情看过来的模样,他猜不出里面的情绪,于是不安地开口:“哥哥......”
岑今山沉默着,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汶家光,语气毫无波澜地问;“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汶家光脸上带着怯意,身子往后缩了一下。
倏地,男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冷声重复道:“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岑今山身材十分高大,阴影打下来,衬得他的身形像山一样压着汶家光,他害怕得后退两步,眼眶里早已蓄满泪水,白着张小脸不敢喘气。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晶莹的泪不断掉落在地板上,许久,岑今山才叹了一口气,“哭什么?”
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伸出手用指腹揩去汶家光眼角的泪,动作轻柔。
汶家光哭得一抽一抽的,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岑今山意识到自己把小孩吓得不轻,只好牵着人坐到床边,像安慰儿时的小弟一样把人放在自己腿上,“别哭了,是我错了,对不起。”
连日来的委屈和惊慌在这一刻爆发,汶家光原本无声地流泪,现在变成呜咽地啜泣,岑今山只能沉默着让人靠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脊背,希望能给这个小孩一点安慰。
不知道过了多久,汶家光哭得头昏脑胀,最后在男人怀里睡着了。
岑今山将人抱到一楼的客房,看到人哭得睡着了身体还有些抖,眼皮高高肿起,鼻子也红红的,他摸了摸对方的头,关掉床头灯轻声离开了房间。
汶家光发烧了,一大早周婶见他没出来,敲房门也反应,进来就看到他红得不正常的脸,摇了摇,没醒,于是赶忙告诉了岑今山,叫来了家庭医生。
他这一病来得突然,烧了两天才退了下来,病好后整个人瘦了一圈,精神也恹恹的,周婶不忍心他一个小孩瘦成这样,于是在岑今山的默许下熬了不少营养汤给他喝,只是喝了半个月,气血好了点,肉却不见长。周婶以前也是这样熬汤给岑家兄弟俩的,两兄弟都长得人高马大,但在汶家光身上却不顶什么用,于是她问汶家光小时候是不是就吃不好,汶家光支吾着说话。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每天都有喝牛奶......”
“光喝牛奶怎么行?一日三餐都得搭配好,好好吃才能身体好啊。”
周婶慈爱地摸了摸他后脑勺,她没结婚,大半辈子都在照顾岑家人,看汶家光那天被亲爹丢在这儿,只觉得可怜,但自己也只是佣人,能做的也只有在吃的上给这孩子弄好点。